叶澜带着两儿子回到现在的住所,叶政别墅。
二十几年没来过这儿,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叶澜不免又忆起了童年往事。但是人一旦平静下来就会想很多,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都是糟心事。殷慕海做的事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与他继续生活下去。
“爸爸说你回到童年的家一定会想起很多事情。”殷俊哲看着叶澜站在窗前发呆了许久,一定是想起了以前的事。
叶澜转过身,笑着伸出手拉到跟前问道:“你喜欢这里吗?”
“有点旧,但是爸爸说会在泳池里布置点东西,再搭个滑梯。”见殷俊哲一脸兴奋憧憬的样子,叶澜心情也变好了,“那就太好了。”
这时,院子里传来汽车的声音,殷俊哲认真地听了听,兴奋地跑了出去,“一定是爸爸!”
叶澜站在窗前就听见殷慕海喊着:“俊祺!快告诉我,俊哲在哪儿?俊哲!”他很开心,为他们准备了一个惊喜。
殷俊祺先跑上前,被他手中的玩意惊喜到了,“哇!太可爱了!给它取名字了吗?”
“哇塞!小狗!好可爱啊!你好呀!”
“给抱着。”殷慕海将小狗递到殷俊哲怀里,看他一脸开心劲。
“叫它什么好呢?它有名字吗?”殷俊哲一下被小动物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叶澜看着窗外笑得一脸灿烂的殷俊哲,再看看殷慕海,心里依旧抚平不了痛苦。
她回到房间,坐在床上等待着殷慕海。
没过一会儿,殷慕海脱着外套走进房间,他开始旁若无人地换衣服。
“一只小狗抚平不了这些伤痛。”叶澜背对着他先开了口。
“他们很坚强,会克服的,小狗会让他们更好受些。”
“我不是指孩子,慕海。”
殷慕海从衣柜中拿出干净的衣服换上,片刻说道:“都过去了,叶澜,我们重新开始吧。”
“不,不行,我们就这样对付过几周,等孩子们稍微好一点之后,你就说你过得并不幸福,然后就走吧。”
“不行,我不会走的,这里是我家。”
殷慕海的一再拒绝,让叶澜失去了耐心,“之前你是要和林雨在一起的。”说完她朝着房间外走去。
“我之前失忆了,那不是我,我一恢复记忆就把真相全部告诉了你。”
“不,那就是你。当你找到莉娅的时候,你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不过是你认为我能够帮到你,仅此而已。”
“不是,那是因为我爱你,因为你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唯一一个!”殷慕海有些上火。
“你说你爱我?”
“是的。”
叶澜冷笑道:“真令人感动。”
“没错,我会一直战斗下去的,为我们而战,叶澜,为了这个家而战。”殷慕海高昂喊着,就像口号一般对她宣称。
叶澜震惊了,“俊哲被人绑架,俊祺刚有惊无险地从监狱里出来,当我一个人在搬尸体的时候,你却在和林雨上床,现在你却想我们抛弃过去重新开始?你的心到底有多大?”
“是的,我就想那样,重新开始。”
“你把俊哲的性命置于危险之中,你早就知道俊祺很可能就在那个教堂,但是你什么都没说。”叶澜想起这个就咬牙切齿地愤恨。
“昨天是我报了警,俊祺才能被放出来,我试图修正一切,我也做到了。”
“要不是有海川在,俊哲早就没命了!”
“不,是我推断出了俊哲的位置,是我救了他。”
“就这样吧,一切都结束了,我受够了,我不想再和你一起过了,慕海,不想了。一个礼拜之内,请你离开。”与其无休止地争吵下去,不如好聚好散,叶澜真的感到疲惫了。说完最后一句话,她便离开了房间。
殷慕海愣在原地,等叶澜离开几秒后,他便走到客厅打开柜子抽屉,将藏在抽屉内壁的试管取了出来。
这一幕正巧被准备进屋的殷俊祺看在眼里,怕被发现,他立马退了出去。
殷慕海关上抽屉,立马转头看了眼门外,眼下没有人发现。
这时,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他接了起来,“喂?”
“赵勇吉要在法庭上让谢莉娅和叶政对质。”陈敏将在法院看到的及时汇报给了殷慕海。
“好的,这事儿我来处理,我需要你去和徐明谈一谈,在我办公室里有你需要的全部资料。”
挂完电话,殷慕海对进门的叶澜说:“王海川要让莉娅和你父亲当庭对质,我要去和徐明谈一谈,好确保我们不会再被指证。”
叶澜坐在梳妆台前,取下耳钉,一直没有回话。殷慕海走上前问道:“莉娅那边你能搞定吗?”
叶澜站起身走向衣柜,依旧一言不发。
这事很急,殷慕海知道叶澜会答应的。于是,他拿了自己的外套准备出门。
“爸爸,你去哪儿?”殷俊祺过了一会才若无其事地出现。
“我要去处理一些事情,俊祺。”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殷俊祺愣在原地,心中又产生了怀疑:“爸爸偷偷摸摸的从抽屉中取出了什么,他一定有事瞒着我。”
凌穆载着谢莉娅前往法院的路上,谢莉娅很沉默,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凌穆借此机会试图劝说,“我不太记得你失踪多久了,准确地说,是十三天零十七个小时。我是一名负责凶杀案的专员,通常我所负责的案子,当受害者被找到时都已经变成了尸体,但是你现在活的好好的。”
谢莉娅对这话有所动容,她转过头看向凌穆。
“历尽磨难,成功逃脱,现在你却撒谎。我搜救过很多女孩,谢小姐,我向你保证你是极少数在我找到的时候还活着的,你想想……那些没有这么幸运的人就那么白白地死在了某个,和你受困之处类似的洞里,你要对得起这份幸运,把真相说出来吧,就当是为了那些不幸的人,为了你的朋友赵雅歆,为了你父亲所遭受的痛苦,为了大家为你付出的一切,说出真相吧。”
谢莉娅心里那颗涌动的心,紧紧揪在一起,她无法给他一个回答。她心中的郁闷、愤怒比任何人多得多,未来要想复仇,要想有一个安全的环境,她就必须将这份仇恨深深埋葬起来。她要让殷慕海一辈子活在她的阴影下,胆战心惊地活着,将他牢牢握在手掌心。
当车停在法院前,谢莉娅心咯噔,有种不祥的预感。
王海川将她带进庭审室,门打开的瞬间,谢莉娅紧张的不行,心一沉再沉,脚步也变得沉重。
赵勇吉已经坐在法官席位,台下正坐着叶政,“谢小姐,请您坐在叶政先生的对面,我们马上就要开始了。”
谢莉娅反应过来,很快入座,她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老人。
叶政笑着满脸褶皱地对谢莉娅打招呼,“你好,莉娅,我很高兴你没事。”
谢莉娅还在一脸懵的状态,她看看法官再看看叶政问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待谢莉娅就位,赵勇吉便立刻进入主题问道:“请您讲述一下被绑架期间发生的事情。”
谢莉娅调整好状态,缓缓开口:“当时我正在叶政家里,我看见了……那个凶手杀人的全过程,我当时吓得腿软,无法动弹,到处都是血,当凶手……要是藏尸的时候,我试图逃跑,但是我被发现了。”
“谢小姐,您那晚去叶政家做什么?”赵勇吉的疑问同样是叶政的疑问。
“我怀疑还有钱没被拿走,于是我想去找一下。”
“那为什么要挑那天晚上呢?”
“我在学校里遇到了雅歆,我们讨论了一下,她和我说……她那几天一直在算账,我们还差些钱,可是没几天就要出发了。我知道殷慕海会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准备他的演讲,于是我上了他的车,我能打开车门是因为我知道,俊祺有一把备用钥匙……”
谢莉娅还没解释完,赵勇吉就问了下个问题,“在凶杀案发生了什么?”
“当我知道自己被发现后,害怕得要死,无法动弹。”谢莉娅一回忆起当时的经历,她还是会感到害怕,不禁颤抖着流泪,“我看见……凶手慢慢向我靠近并且……拿枪托砸了我的头……然后我就失去知觉了。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在汽车的后座,车子已经停了,周围一片黑暗,我坐起来朝窗外望去,发现我们在……在一个树林里,当……我发现附近没人,就逃了出去,我不停地跑,打电话给我的哥哥景鹏求救,突然,那个人在黑暗里跳出来,再一次把我打晕。”
在场的人不禁颤栗,这是多么可怕的一场噩梦,更何况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来说。
“我不记得我当时昏迷了多久,但是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就在那个教堂里了,一个人。”
“谢小姐,您能指认出,软禁您的人吗?”
“可以。”谢莉娅点着头,工作人员将一叠照片交给她手中。
谢莉娅一张张地看过去,最后停在一张长相粗犷的中年男子照片上,失声痛哭。
工作人员将照片呈上,赵勇吉看了看对记录员说:“请记录,被指认的是雷格。您认识这个人吗?叶政先生。”
叶政点了点头,“几年前,他曾是我的狱友。”
“什么?”谢莉娅一脸震惊,就像是第一次听到,“不……我不太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莉娅,我们在你被软禁的教堂里发现了和叶政有关的证据,你有看过吗?”在观众席位,看着着急地王海川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专员,保持安静,否则就请离开。”赵勇吉对王海川给予警告后,继续对谢莉娅说:“请回答。”
“是的,我看过,但是我……但是我没在意,我什么都看不懂,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叶政不可置信地看着谢莉娅。
“叶政被指控谋杀了陈奎,除此之外,还有您的绑架案。”赵勇吉对她解释道。
“不,不,这不可能,叶政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谢莉娅感觉晴天霹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通过质疑的方式,使得谎言变得更可信,这就是你在慕海的课上学到的东西?当你并不想这么做的时候,你的眼睛会告诉我你真实的内心,你知道我把你当亲孙女,莉娅,我不该被这么对待,难道你要一直生活在这样的谎言之中吗?好好想一想,现在还来得及。”
“莉娅,看着我,我了解你,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没有慕海的帮助,你也可以过得很好,你将会是一名出色的律师,慢慢地你就会明白,所有律师都知道的一件事,就是……说出真相时你会感到的畅快,那是一种……良心上的安宁,因此,大多数被告最终都会认罪,尽管他们知道,讲出真相的结果就是入狱,但是你不一样,莉娅,对你来说,真相会使你得到解脱,说出真相吧,这样你也不会再感到不安了。”
叶政的一席话,有那么瞬间谢莉娅仿佛逃出了绝境,她忘记了哽咽,忘记了呼吸。最后闭上眼睛,慢慢让自己平息下来。
“砰!”庭审室的大门忽然被强行推开,发出巨大的声响。
叶澜穿着正装,踩着高跟鞋,英姿飒爽地走了进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门口,包括谢莉娅,她蠢蠢欲动的心在见到叶澜的那一刻沉下了谷底。
“叶澜法官,您这么做是在干扰庭审。”赵勇吉一脸阴沉。
“法官大人,我前来代表我的客户。”叶澜昂首挺胸,不卑不亢地说道。
“她是法官,并不是律师。”王海川立马站起身反对。
“尊敬的法官大人,在两周前,我已辞去我的法官职务,如果诸位不允许我以现在的身份出庭,请向律师协会提出正式投诉,但这样的说辞并不成立。”
“谢小姐是以证人的身份出庭,但是请问,您允许叶澜作为您的合法代理人出庭吗?”赵勇吉对谢莉娅问道。
谢莉娅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是面对叶政,她还是不忍心,摇摇头,“不,我不需要她这么做。”
“您听到了,叶澜法官,请离开,我们要继续庭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