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勇吉法官先开场说道:“诸位应该很清楚今天到此的目的,那我们就开始吧。”
殷慕海坦然自若地说道:“我开车时看到你急冲冲地向我家方向走去,我停车下去找你,呢当时手里拿着刀。”
“我没有,刀在我口袋里,我也没打算用它。”赵旭铭紧皱着眉头,拿出十二分的注意力集中到殷慕海的话上。
“不,你打算用,是我拿出来扔掉了,你对我说这一切都是叶澜的错,最后我赶走了你,我等到你走出那条街,然后捡起了刀,我本该报警的,但我没有,我不会原谅我自己,你折回来,袭击了我的妻子。”殷慕海说着神色略带忧伤,对自己当初的不当行为在懊悔。
赵旭铭摇着头否认,“昨天我安葬了我的妹妹,我上午拿刀是为了采花,好放在她的坟墓上,我没跟你说有关叶澜的事,我只说过我想找俊祺,前几天他侮辱了我的妹妹,我需要跟他谈谈。”
“你确定,又是俊祺?”
“是,我确定。”赵旭铭一口咬定,按照林雨的剧本说下去。
“你们就不能编点儿别的?”
“是事实。”赵旭铭怒怼了过去。一瞬间殷慕海哑口无言了。
他深深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必要,我并不想说这件事,假如我说了,是因为我相信我妻子会同意的,事实上,我认为她遇刺前给您打的电话,也是为了坦白这件事。”殷慕海看向法官席位的赵勇吉。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殷慕海将要坦白的事。他沉浸了片刻,开口说:“赵雅歆自杀那天,我妻子去找了她,她要确定赵雅歆没有隐瞒关于莉娅的消息,她给赵雅歆施压,没错,可能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范围,赵雅歆死后,我妻子把事情告诉了我,她很自责,你妹妹死前,你们在医院说过话,她跟你说了,提到了我妻子,所以你才去杀她。”
说到最后,殷慕海牙咬切齿地气愤。
赵旭铭内心无法平静,没想到殷慕海全都坦白了,“你的意思是雅歆是因为叶澜才自杀的?”
“没错,你很清楚这点,你妻子……你妻子就是个混蛋,她现在就是活该,但那不是我干的,我也不知道这事。”赵旭铭气愤地朝着殷慕海怒斥。
“光靠耍小聪明和撒谎可不能让你脱罪,证据就在我家,刀口角度和刺击力度,还有你血检……专方迟早会找到凶器和摄像头视频,或者任何能定你罪的证据,不管你认为自己多聪明,他们迟早会抓到你的狐狸尾巴,你会为你的行为此付出代价。”
赵旭铭被逼的百口莫辩,“不是我!或许你能用我们碰见的事做文章,把她的死嫁祸给我,如果是他呢?他也在接受调查!为什么……为什么不把他也抓起来?”赵旭铭指着殷慕海激动地质问赵勇吉。
“冷静,请不要激动,就到这里,本庭宣判释放赵旭铭先生,并不得再对他进行起诉,但对他的调查仍将继续,赵旭铭先生将接受二十四小时监控。”
审判总有一方会胜利,也总有一方会不服惨败。赵旭铭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望向殷慕海的眼神中都能发觉到窃喜。
殷慕海心情跌入谷底,他靠在椅背,眉头紧蹙,冷冽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赵旭铭,这双犀利的鹰眼似乎在说:等着瞧,没那么容易放过你。
退庭后,林雨也松了口气,算是赢了殷慕海一回,她的策略没有错,相信公正的法律是不会总让殷慕海钻了空子,她不相信他永远这么好运气。
与此同时,刘景鹏趁着叶澜的遇刺一案风头过了一阵,他也稍稍喘了口气,此时正前往汽车站附近,取暂时存放在那边柜子中的东西。书包一直离身,他也不放心,想着尽快取出。
腰间的伤口虽然已经止住血,但是疼痛感还在持续,他的双唇苍白,精神状态也不佳,但是他没有时间顾虑这么多。
一路上他神情慌张,忍痛加快脚步,找到钥匙号码对应的柜子,他环顾四下,快速打开柜子,书包依旧在柜中,悬着的心放下了,取出书包然后着急地离开了。
当殷慕海从庭审室内出来来,神情凝重,殷俊祺连忙上前急切地问道:“是他吗?”
“当然是。”殷慕海没有停下脚步,与殷俊祺并肩走着。
“什么结果?”殷慕海的回答模棱两可,殷俊祺还高兴了一下。
“没结果。”
“什么?怎么可能?”殷俊祺震惊的同时,想破口大骂。
“他仍然坚持原来的证词,他很聪明,也很会撒谎。”殷慕海用洞悉人的能力总结了赵旭铭这个人,很难遇见有这样阴险、懂得隐藏的人。
他们坐上电梯来到了地下停车库。
“我跟肖晓谈过了,她说旭铭就是冲着妈妈去的,妈妈找过雅歆,她是这么跟我说的。”对于这样的结果,殷俊祺是无法接受的。
赵旭铭的动机很明确,在殷慕海看来,他只是利用了林雨,故意让她出谋划策,博取她的信任,这样就可以为自己甩锅。
“她这么跟你说的?”
“差不多,但她知道,爸爸。”
“材料表明她是林雨的助手,因此不能传讯她。”
“那该怎么办?”
“他被放走了。”虽然殷慕海不想承认,但确实他败给了一个学生。
“什么!”殷俊祺当然无法接受,一个想要杀害自己母亲的人,就这样被放走了,没有受到制裁。
“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应该继续查他!”殷慕海已经上了车,殷俊祺愣在原地许久,才愤怒地坐上车去,重重甩上门。
“会的,他一定会受到惩罚的。”殷慕海黑着脸怒目前方。
“俊祺。”
“怎么?”
“我也讨厌这种感觉,对妈妈的事无能为力。”
殷俊祺上下起伏的胸腔,一脸愤懑地看着殷慕海,殷慕海的感同身受,让他暂且感觉到了对方的诚恳。
这时,赵旭铭和肖晓经过他们车前,赵旭铭一脸怒意地瞪着他们。
殷俊祺痛恨见不到赵旭铭,这下就在眼前,他可忍不了,他打开车门迅速跳下车去,一声怒吼:“赵旭铭!”
“俊祺,别过来。”肖晓有些害怕,劝阻道。
“赵旭铭!”殷俊祺胸腔充满了怒气,像一顺拉断了引线马上就要炸响的地雷。
赵旭铭挑衅地问道,“怎么?”但脚步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为什么不说实话?”
“滚开!”肖晓使劲拉着赵旭铭快速朝前走去。
“是你去杀她的!”殷俊祺歇斯底里地吼道。
“我是冲着你去的,我是要去揍你的。”
殷俊祺快步地逼近他们,肖晓害怕极了,“去你MD!肖晓和我都知道!”
“你在说什么?”
当赵旭铭回过头时,嘣的一拳头落在他脸上,他被击倒在地。他刚要起来,殷俊祺又是一脚砸在他脸上。
肖晓哭喊着上前拉住他,被殷俊祺一把推开。
紧接着拳头像发了疯似的砸在赵旭铭身上、脸上,“我妈妈就要死了,你个混蛋!”
殷慕海坐在车内,就这样看着殷俊祺狂揍赵旭铭,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
殷俊祺或许是软如无力的,但他此刻爆发出来的疯狂,让殷慕海都震惊了,或许是积累依旧的愤恨,一下子到了触发点一股脑地都发泄了出来。
殷俊祺不知打了几拳,直到他的手打出了血,麻木了,他才站起身推开几步,肖晓瘫倒在地上傻了眼,许久连忙爬起来去看赵旭铭。
“旭铭!旭铭!旭铭你怎么样了?”赵旭铭鼻青脸肿,嘴角、鼻子都是血,整个人已经神志不清。
“你TMD干什么,俊祺!”肖晓哭骂着,一脸无助。
殷俊祺也已经泪流满面,慢慢手有了知觉,颤抖着在滴血,他疼得咬牙切齿,脑子嗡嗡作响。
“俊祺!”殷慕海站在车边呼喊着他的名字。
殷俊祺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他惊恐地望着殷慕海,才发现自己刚刚将赵旭铭狂揍了一顿,然后他缓缓地走向殷慕海,坐上车,离开了地下车库。
忽然缓过神来,殷俊祺看着还在流血的手,他自己都感到后怕,那会就像中了邪一般,恨不得将他活活打死,他心中难道隐藏着的恶魔,这是终于爆发了嘛!
谢博舒离开家中,是赶往学校参加记者招待会,事先他让助理都联系好了各大媒体,他想在死前做最后的挣扎。
助理领着谢博舒前往报告厅,“一分钟之内开始,国内最有影响力的五个电视台都来了,三家电视台会进行直播,但是他们要求时长不超过五分钟。”
谢博舒沉着脸,就像即将上战场一样,“三分钟就足够了。”
报告厅内各大媒体已经都到位了,助理将谢莉娅的照片做成PPT作为背景,大大地悬挂在报告厅主席台前方,十分醒目。
谢博舒慢慢地走上主席台,助理在身后止步,提醒道:“倒数十五秒。”
谢博舒在跨上主席台的刹那,抬头专注地望了望谢莉娅的照片,内心的沉痛更加浓烈。
他做着深呼吸,解开西装的扣子,在主席台就坐,望着在坐的媒体和摆满摄像机的前方,谢博舒心情有些激动。
“很感谢我能有这个机会向众人发声,我现在处于癌症晚期,医生说我只剩下不到几周的时间了,没有女儿的陪伴,我剩下的生命将毫无意义。一段时间前,我曾考虑过自杀,但我无法忍受到死都不能再见到她,即使是天人两隔,我也想再见我女儿最后一面,告诉她,我对不起她,没能保护好她……”谢博舒终于忍不住哽咽了,他流着眼泪,悲恸万分,“我没有……做她父亲的资格。”
他扶着额低下头做着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抱歉。”他抹掉眼泪,继续说道:“没有人会想要经历这种糟糕的事情,一直以来,我都很配合各方工作,我曾把找到女儿的希望寄托在专方身上,但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任何线索,也没有能够帮助破案的证据。现在,在叶澜遇袭后,没有人再找我女儿了,甚至各个媒体,也不再关注我女儿的消息,因此我做了一个决定。”
谢博舒将保险箱提到桌面上,“我将账户里的钱全部取出,也抵押了所有资产,我拿出一千万元作为酬金,给能够帮助我找到女儿的人。”
谢博舒打开保险箱,在媒体和摄像机面前公示,里面有很多现金还有房契。下面媒体人顿时议论纷纷。
“徐明和殷慕海知道她在哪儿,去问他们。”这是谢博舒给电视机前观看的人们的提示。他这是不惜一切代价寻找谢莉娅,全然不顾叶清和刘景鹏了。
殷慕海和殷俊祺离开法院回到医院,一是守着叶澜,二是殷俊祺的伤口也需要包扎。
刚进医院大厅,公共电视机正在播放有关谢博舒的新闻报道。
“谢博舒称自己患有癌症晚期,他决定提供一笔报酬给能帮他找到女儿下落的人,以在临终前得知事情的真相,希望电视机前的各位观众能够……”
殷俊祺看着电视上的报道愣住了,殷慕海没有说话,继续朝着病房区走去。
殷俊祺连忙追上前去,“爸爸,我们得放了她。”
“会放的,但不是现在。”
“你没看见她爸都要死了吗?靠!”殷俊祺咬着牙怒斥道。
殷慕海停下脚步,等了他一眼,然后将他拉到墙角,“来俊祺,我们会在那之前放她走。”
“什么时候?”殷俊祺根本不相信他。
“我需要一周的时间,你能再给我点时间吗?”
“这迟早会被发现的。”
“不不不,不会的,相信我。”
“我受不了了!”殷俊祺内心的愤怒已经被激发,他现在无法控制好情绪。
“你可以的,俊祺,你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坚强,我其实也不想让你卷入这件事,但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强迫自己更努力,才能将这件事善终,相信我,俊祺,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保证。”这像是在考验殷俊祺的忍耐力一样,殷慕海一直在催眠他,说服自己,相信自己,他给了殷俊祺十足的肯定,也因为这样他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受到尊重的同时才会愿意去相信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