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我们太年轻，我太任性，我们不断争吵了又和好，和好了又闹分手，来来回回那么多次，最终还是失去了那脆弱的需要好好呵护的爱情。
北京秋日的阳光里，我在窗口吹风。你说过，秋天是北京最好的季节。路上看见抱着孩子的母亲，我会想起你。我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你的影子，除了抽屉里忘记拿走的衬衣，还默默地躺着。我爱你，可是我不能说。我想见你，可是我不能去。
我四处找便宜的房子，夜里才回家。想起你找房子的时候也是这样，我都睡着了，你才回来。最后租了一个昂贵的房子逗我开心，那个晚饭只舍得吃面条的你。我好像在北京已经住了很久了，就连尘土飞扬的时候，也有旧日的味道。房间里，只要你仔细听，仍然可以听见我和你曾经的对话。静好清闲的下午，时间可以回到很久很久以前，窗外传来汽车轮胎和马路路面的摩擦声……你看那花园里尖叫奔跑的孩子，多么像阳光。我曾经是你的孩子，照亮你的暗，爱你所爱，我喜欢在这寂寞的下午回味你我之间那些叫人哑然失笑的小秘密。
黄昏时节突然刮起风来。北京的寒冷说来就来。才下午三点半，北京的黄昏就开始了。深夜里，高耸的树干间有浓浓的雾气。在这样的冬夜行走，你会想起人生一切亲切温暖的东西来。想起深圳的冬天，你扯过我的腰，把下巴放在我的头顶上。我觉得好像仍然转身就可碰到你的大肚皮。在华茂的高大建筑物之间，和朋友点燃一支烟。风很大，要捂紧手掌，才可点燃打火机。最近工作很忙，我总是要加班到很晚才回家。背着沉重的电脑包，坐上北京“哐当哐当”的公共汽车，看着窗外迅速后退的高楼大厦，日子一天一天这么过去了。
我已经有点儿忘记你是怎么抱我的，怎么在下雨天去接我，怎么给我买东西吃，怎么一起走路一起说话。今天收拾屋子，看见一张纸片上写了你的名字，我甚至在那一瞬间觉得有点儿陌生，而此刻我又为自己的陌生而感到诧异和伤心。窗外树叶迎着风和阳光摇摆，我在这里一坐，也许就是５０年。
我总是持续不断地梦见你。我梦见在雾气中拼命地追赶你的脚步，可是你理都不理我，只顾着自己狂奔，我终于累得追不上你了，哭着醒了过来。我梦见我刚洗完头发，湿漉漉地走在街道上，而你从对面走来，穿着你最喜欢的蓝色毛衣，对我微笑。我一怔，你就走过去了。晚上梦见你和别人结婚，我又气又伤心，找了个单杠倒挂起来流眼泪，哭得不行，直到你来找我哄我……我觉得我哭的姿势很酷。凌晨四点起来发个短信把你骂了一顿。多想告诉你，她的谄上媚下和巧言令色是为了生存。她的孩子气和任性是为了爱情。
我翻看电脑里的照片，看到你给我拍的一张：我穿着花棉袄，戴着眼镜，嘟着嘴，在床上认真地数着一沓钞票。那是一次我和你吵架以后，决定离家出走之前数钱的样子。我打算给这张照片取名字叫做“生活的味道”。
其实我们的分开，只是因为我们各自没有各安其位。你渴望去看更多的美丽新世界，我渴望撑着你的肩膀去看更多的美丽新世界，欲望多了，贪婪也多，人心自然无法满足，罅隙也会逐渐变成巨大的峡谷。一直以为人应该要有好奇心，应该对世界孜孜以求，但是等自己跌过跟头以后才发现，安静恬淡地安于自己的位置，不偏颇，不极端，才是最容易获得幸福的方式。如果男人和女人都明白自己所要的、所想的、所能的，无非是做个幸福的平凡人，那么也许这些叫人欢乐的幸福秘密通往的就将是平淡无奇的温暖。
我怀念那个满头卷发、笑声清脆的女孩在你身上雕刻出来“我爱你”的模样。过了那个年纪，我就再也不可能，不肯费心，不肯施力在别人的身上，连举刀的兴趣都没有。青春在此，完美收官。
我从你那里学会了为爱付出，为爱奉献。学会了关心他人，体谅他人。我性子急，做什么都是着急忙慌，而你呢，通常都是抽上一根烟，微笑地等我忙完，看我像一只蚂蚁一样，到这里，到那里，还落得到处都没做完。现在，我也学会了慢的艺术，学会了忍耐，学会了坚持。谢谢你对我的爱，像一瓶陈酒，缓慢而持久地散发出绵绵的酒香。
期间我出差到深圳。见到那些以前经常光临的小粉摊、花店、超市。深圳还是那个深圳。你回了分手以来的第一个短信：祝你幸福。登上离开深圳的飞机时，我想其实我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去深圳，去承受那些回忆。等我在北京再认真好好生活一段时间，我大概就可以做到客观地去评价深圳这个城市，原先的那份工作，和曾经的爱情。
不过再浓烈的感情也会转淡的，我逐渐习惯了繁忙的工作、快乐的同事，也很少去想到你。只有在我不得不深入和某个男人交往的时候，才会在心底里拿你去与他比较。你已经变成了那一座无法超越的高山，离开了你的真实本质，成为我衡量一个男人好坏的标准。从前，我听见你的名字，会浑身不自在。但是现在，那种触电般的感受已经没有了。即使现在我从屏幕上抬起头，就看见你的脸，也不会惊讶。我搬家了，从北三环搬到了东三环。扔掉了你所有的衣服。
爱情，多半是上世的余孽，而非今生的妄念。只有最后的死亡，才会将我们重新联结在一起。这是人生的必经之路，我心痛，可我还活着。生命，一定要经历苦痛。不然你的眼神何以沉着和冷静？那一定是见过鲜血和眼泪的一双眼。我想平凡的情感生活，是不会留下文字的踪迹的。我希望我们隐没在文字的背后，逝去就逝去，灭亡就灭亡。却不想，今日也要写下这样的文章。
我有一个想法，去西藏，好好地待一阵子，为了这些爱情，为了如我们一般的女子和男子，好好地念经，好好地祈祷，让自己的心安静得如同初生的婴儿，也许我到这世上，这些任务都必须要完成……
少少
２０１０年夏夜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