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放学回家经过这座城市的中央广场,林蘅总是会在街角边的石椅上坐一会,广场上觅食的白鸽,互相斗嘴的情侣,小推车上的彩色棉花糖,还有渐变的天空,从深沉的蓝到瑰丽的橘红色,就好比宁静归于喧嚣。
林蘅放松的靠着椅背,手里拿夹着一本书,眼神温和又专注上面的文字,世界周转不停,忙者自促,闲者本暇。
直至天空昏暗,她收起书本,离开这个闲暇的地方,回到自己的住处,即使屋子小简陋,也干净整洁,透着主人一般的态度。林蘅把手伸进冬天冰凉刺骨的水中,冲刷着一天的疲劳,然后如往常般坐上熟悉的129路公交去酒吧做服务生,这是林蘅的副业,她的主业是学习。
“小蘅,来了啊,去换班。”
“嗯”林蘅对着领班微微一笑,接替了熟悉的位置,她有一头墨色的短发,身体消瘦,换上工作服,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只是个格外瘦小的少年,很快就湮没在欢乐的人群中。
灯火酒绿的世界里,人们释放着理性,放任着本性,热闹而又喧哗。
“服务员,一杯果汁。”吧台上有人点单,这是今天她接待的第一位客人。
“马上”林蘅答应着,抬头把果汁递给对方时,微微一愣,面前是个精致的少年,那双浅色的眸子里藏着点点湛蓝,眼神不加收敛的打量着她。
那少年接过果汁,独自坐到灯光微醺的角落,喝着果汁,似乎刚才对林蘅过分的关注是错觉一般。
林蘅转过身擦拭着酒杯,这个城市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人,不过怎样都与她无关,只要不会干扰到她的生活。
她眉眼微弯,嘴角带着温润的微笑,认真的对待这份对她来说还算不错的工作,游刃有余的容入这个的场所,熟悉这里的规则,客气而又礼貌的接待着每一位客人。
坐在角落里的少年,咬着吸管,双手托着下巴,眼神环视着周围,令人堕落难堪的味道。在这觥筹交错暧昧的色调中,掩藏着熟悉的猎物,昏暗的灯光下,双瞳中不经意间露出不寻常的血色,为手中的猩红色饮料而沉迷,肆意的狂欢确又带着克制的收敛。
林蘅手中的托盘上就是这样一杯饮料,她隐约知道些什么,这是酒吧老板花高价从医院收购的鲜血,在这里,总有客人有这样的嗜好,有人以它调酒,有人以它为食,这好像是默认的,在这个酒吧并没有什么奇怪,也没有人去打破,顶多就是有不适的人说一句恶心。
血的味道并不好闻,加上特殊的调酒,感觉更难闻了,林蘅看着托盘上的玻璃杯,在暧昧的灯光下,微微荡漾的水光,映衬着晶莹剔透的深沉的红色。
“先生,您的酒。”
林蘅微微一笑,放下酒杯,拿起托盘,转身,准备离开。
“小子,想赚更多的钱吗?”
坐在酒桌上的男人起身拉着林蘅的手腕,脑袋凑到她有些脆弱的脖颈处,似乎有些醉了,低低呢喃着什么,细看之下是止不住的贪婪,好像闻到了什么美味。
“谢谢先生,不想呢”
林蘅站直的身体并没有大动作,嘴角还是含着温和的笑意,像是对待一位醉酒的客人,不动声色的推开他,礼貌而又克制。
这种情况在酒吧里并不常见,林蘅处理起来轻车熟路,或许有什么规则约束着,在这个酒吧里并没有发生过出格的事。
林蘅退出处于男人威胁的距离,继续自己的工作,她并不想惹上什么麻烦为此影响这份高薪工作。
完成今晚的工作时长,林蘅换好自己的衣服,从酒吧后门出来,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今天到此就结束了。
林蘅轻呼一口气,好像吐出了在酒吧内浑浊的空气,冬天里冷冽干燥的空气涌入肺里,一阵刺骨的寒风掠过,凌乱了林蘅额间的碎发,好像更清醒了一点。
带上耳机,踏着月色,走在熟悉的回家路上,突然,一股令林蘅汗毛战栗的预感,迫使她停下了脚步,无法动弹。
在离公交站台还有几米的漆黑巷子里,处于路灯光影交接的阴暗处,一阵轻微的像猫儿一样的脚步声,带着破空的风声,快速接近着林蘅。
她无声的盯着从黑暗处显现出来的身影,耳机里悠长缓慢的歌曲循环播放着,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进入耳中,此刻她却没有闲情再去聆听。
接着不远处暗淡的公交站路灯光,林蘅隐约看出了来人是刚才在酒吧里被她拒绝的男人,只不过现在他的眼底透着诡异的红光,像只露出獠牙的凶兽,准备捕获自己选中的猎物。
随着男人的飞快接近,林蘅的身体越发停滞,瞳孔略微散开,像是思绪的发散,她的记忆中好像有接触过这种威胁,未知透着危险,不过已经久到快忘记这种感觉了,记忆中这种生物好像应该不会如此放肆的捕获猎物,就像现在这样的疯狂。
无处可逃,就像被锁定的幼兽,等待猎食者的利齿将脆弱的喉颈刺破,也许是越战栗感官越清晰,她好像听到有什么滴落的声音,闻到了像酒杯里一样难闻的味道,血液渐渐流失,眼中的世界逐渐暗淡,身体慢慢失去了知觉,这就是死亡吗,每个人的宿命,生命的终点,还真是有些猝不及防。
“唉,真是麻烦”
林蘅意识有些模糊,隐约听见一道清澈悦耳的声音响起,可是很快她的世界就熄灯了,陷入了无边际的黑暗。
刚才在酒吧里的少年途经此处,闻到极大的血腥味,微微叹气,背对着灯光走进了巷口,果然如此,这种恶臭的生物最近都有些蠢蠢欲动了,浮现人间。
不过他还不算迟到,单手扶着这个瘦弱的孩子,他嘴角不露痕迹的微弯,总算找到你了——言者。
夜晚还是这般的夜晚,每个人都在有条不絮的进行着自己的生活,没有被惊动的波澜,但某些迟早会遇到的人或事也不会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