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绝圣宗绝空山,十年一度的开宗大典落下帷幕,随着半空中波谲云诡的山门缓缓关闭,山间云雾缭绕间隐约可见的通天之路也渐渐隐匿。
山脚人头攒动,无数人泣声哀嚎。
“不!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的!”
“上仙,不是说录取三百弟子吗,明明只有不足百人登上云端,为何这就结束了?”
“登龙梯,一遇风云便化龙,今日你七绝圣宗欺我年幼气血不足将我拒之门外,却不知我家老祖言我神魂天赋百年难见,他日我寻得仙路扶摇而上,必叫你们后悔莫及!”
………
哀求,疑问,质问,怒骂声不绝于耳,对于天路之前的众生相隐匿于云端的七绝圣宗早已见惯不怪,无论如何如何人声鼎沸,除却山风呼啸七绝圣宗并未给出任何回应。
仙路渺渺宁缺毋滥,或许这些人中却有天才,但过不了考验就是废材!没有网开一面,也没有特殊照顾,作为镇守青州的仙道巨擎,下辖亿万方圆人口亿万的七绝圣宗从不缺少天才,能够入得宗门的哪一个不是上上之选?
天才?不过蝼蚁。
喧嚣的人群久久不愿散去,人群中少年疲惫的挤开同龄人逆流而上,一只手紧紧的抓着另一只瘦弱的小手。
少年衣衫褴褛灰头土脸,长时间的奔波早已让他精疲力尽,身上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隐约还有血迹泛出,令人担忧摇摇欲坠的不断前行,清澈的双眸坚毅中难掩疲惫。
他叫林苍,雨国七皇子,亡国之种。
终究挤到人群最前,林苍松开一路牵着的小手,轻声嘱咐:“在这里等我。”
随后少年转身,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一只脚踏过七绝圣宗强者设置的分界线。
前进一步便是仙,退后一步永是凡,这道金光灿烂的分割线代表着仙凡天堑。以凡人之躯悍然逆仙?那必然需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跨进线后的那只脚刚刚落地,恐怖的锋锐同步袭来,绝空山间的飓风立时露出了仙道狰狞的面目,化作细如牛毛的针雨悍然落下。
林苍抬头,在众人以为他必死无疑的时候一圈紫纹从他高举的右手澎湃爆起,吹落飓风所化针雨将林苍牢牢护在其中。
“雨国林苍持斗圣令拜山,请七绝圣宗掌门出来一见。”林苍鼓起全身力气高声爆喝,手中令牌似有所感猛然发出更璀璨的紫光,那光芒冲天而起直插云霄,强烈的光晕将帷幕般的苍穹照破,山脚的众生抬头,无比震撼的第一次见到了始终隐匿于云端的青州镇世宗们。
霎时间各色光芒窜上天际,以七道最为强烈的光芒为首,大批七绝圣宗修士朝着林苍飞来,呼吸间林苍上空已经悬停着数以百计的强大修士,随着而来的还有黑云摧城般无穷无尽的压力。
修士们并未刻意出手,只是静静的俯瞰,山脚的人群中绝大多数的人却已经难以呼吸,佝偻着身躯缓缓拜下,有人浑身青筋暴起挣扎着不跪下去,但诚实的凡躯却帮他们做出了选择。
这就是仙凡之别,凡人对于超脱生物天然的畏惧。
林苍昂着头并未屈服于压力之下,并非他有多么优秀,全赖此时紫光弥漫的斗圣令护持,即为圣,怎屈服?
“我七绝圣宗立世万年,任何人手持斗圣令皆可向我宗提出一个要求,林苍,说出你的要求。”苍穹之上有大道梵音响起,林苍并未见到其人,但他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入了所有人耳中。
林苍并未犹豫,对于手里这块令牌的作用他显然一清二楚,当即高声道:“雨国已亡,我若要你为我复仇,你七绝圣宗可能办到?”
苍穹割裂,空间震颤,林苍话音落地后大约三次呼吸的时间过后,一道修长的身影跨界而来,林苍举目望去,无论他怎样聚集目力,却始终无法看清来者的面容,甚至连对方的服饰都无法描述,林苍清楚对方就站在他对面,但始终有种面对虚幻的感觉。
对方沉默良久似乎在思索,但随后给出了答复:“这个要求我无法答应,即便是斗圣令也无法指使我宗强者为你杀戮,我七绝圣宗并非嗜杀魔道,平白为你屠戮一个国家,你把斗圣令看得太重了,换一个要求。”
对方的话语中并未有丝毫商量的意思,仅仅只是平淡的陈述就带给了林苍无比的压力,在此人出现之后,斗圣令第一次无法彻底隔绝来自对方身上的压力,林苍只觉浑身难以自抑的微微颤抖,有一种面对飓风海啸的无力。
深吸一口气紧了紧手里的令牌,林苍眼中闪过一抹决然和狡黠,从一开口他就没打算真的让七绝圣宗为他屠戮一个王朝,但以七绝圣宗偌大的名头,他持令而来,在拒绝了他第一次以后,想必只要他的要求不是特别过分,必然不会拒绝第二次。
回首看了一眼一路呵护的幼小身影,林苍展颜一笑,决然道:“那就请您收下她,不是简单的收入门墙,我的要求是您收他做亲传弟子,让她称您一声师傅,继承衣钵的传人!”
闻言对方一愣,稍稍思量给出了答复:“你可知斗圣令的珍贵?”
林苍点头,能号令镇世门派答应自己一个要求,若非天大的机缘,就算他雨国是俗世王朝,那也是痴心妄想。
“老夫年事已高,早已绝了再收徒的心思,我可以做主将你二人全部收下,为我七绝圣宗内门弟子,你看如何?”清风拂面,七绝圣宗来人压制了全身气息,虚空中一步步走下云端来到林苍身前,大袖一挥地上金光闪闪的界限顿时暗淡下去,将无数凡人隔绝在外的天堑就这般毫不费力的被他随手摸去,旋即对林苍带来的幼小身影招了招手。
林苍终究看清了来者面容,口称老夫的七绝圣宗强者面容英俊气质出尘,单看外貌不过二十出头,不过修为有成的修士大多驻颜有术,林苍也并不奇怪。
七绝圣宗内门弟子!不仅仅是跪了一地的凡人们瞠目结舌,就连苍穹上闻讯而来的修士们也惊骇万分,要知道哪怕是刚刚招收的那批天资杰出的少男少女们,若是没有超强的天赋和过人的努力再加上不凡的机遇,也断无晋升内门的可能,若要以地位计,哪怕俗世王朝的皇子皇女,也比不上七绝圣宗内门弟子的地位。
青州辽阔,有王国上百,王朝数十,帝国都有三座,但内门弟子的数量加起来恐怕连这些国度皇子皇女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地位之高可想而知。
王朝会更迭,但数万年来始终屹立在这青州大地的还是七绝圣宗这等庞然大物。
林苍眼中闪过挣扎和犹豫,眼神闪烁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思考,但很快他就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浊气,斩钉截铁的道:“我坚持,要让她叫您一声师傅!”
内门弟子?长老护法,堂主供奉哪一个的徒弟不是内门弟子,林苍清楚站在自己对立面的敌对势力有多强大,那可是跟七绝圣宗并驾齐驱的镇世级别!区区一个内门弟子,怎能护的她周全。
“你可曾想好,这斗圣令虽然珍贵,但正常只能萌荫一人,我愿收你二人入门墙已是破例。”
“那就算我林苍无福,多谢前辈好意。”林苍身躯微恭,双手将泛着紫光的令牌奉上,垂下的头颅在无人看到地方双眼里闪过一抹轻松。
只要对方接过令牌,就代表着七绝圣宗允诺了他的要求,这位强者虽不知其名号,但既能代表七绝圣宗而来地位必然不低,宗门宗主不敢想,但一脉领袖该是有的,成为他的衣钵传人,铃铛应该就安全了。
“七绝圣宗分七宗,七宗皆称绝为圣宗,你这枚斗圣令乃我斗宗前辈三千年前所布,今日你持令而来,也由我斗宗偿还这份人情,小子你记好,我乃七绝圣宗七脉之一斗宗宗主凌云霄,今日斗圣令前,诸位同门见证,由我凌云霄执令还情,我斗宗三千年前欠下的恩情,今日归还!”凌云霄伸手接过林苍手里的令牌,单手一捏,璀璨紫光登时破灭,本该坚不可摧的斗圣令立刻破碎消散,旋即他绣袍一挥,微风席卷而来将铃铛卷起,整个人就要升天而去。
电光石火之间,眼看一切就要尘埃落定,风雷炸破之音却从天外席卷而来:“慢着师弟!这徒弟不能收!”
一名红发红须的老者带着火光从天际处云端宫殿里迅速破空而来,刺目的火光逼迫得在场众人纷纷流泪闭眼,失去斗圣令护持的林苍首当其冲,只觉被某种洪荒巨兽注视,瞬间全身冷汗狂飙,脑海仿佛遭受重锤,整个人横飞出去趴在了地上。
“林苍哥哥!”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铃铛猛然挣扎,疯魔一般在凌云霄绣袍间挣扎,林苍倒在尘埃里一动不动的情景似乎刺破了她心底最后的防线,原本灵动的双眼瞳孔骤然扩散,眼黑迅速占据了所有眼球,一股冷冽极寒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破法冰魂?”
凌云霄沉声道。
“不错,正是天圣宫满世界寻找的冰魂宫余孽!你若是收她为徒,七绝圣宗就要跟天圣宫为敌了。”
红发红须老者迅速落地,也不见他有所动作,林苍的身体便在不可抗的伟岸之力操控下缓缓站起,瞪圆的双目带着不甘,强忍着刺痛任由泪水混合血水夺眶而出,凄声呼喊:“莫不是大名鼎鼎的镇世宗门也是言而无信之辈?我持斗圣令而来让你们偿还三千年前欠下的恩情,你们推诿在先我已退步,现在难道又要出尔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