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听到男孩子的喘气,还有一种孩子气的得意的轻笑。在鱼的房间里,他凑过来用一只手抱紧了鱼,另一只手从衣袖里伸了进去,攥住了鱼的□□。鱼的□□并不大,但长得很美,攥在手里满是充盈和柔软的感觉。这是鱼身上最美的地方,男孩这么告诉鱼。曾经有人赞美过鱼的眼睛,但这一次被赞美的是她的□□。鱼低着头保持缄默。她其实很满意这种赞美,这是一种进步。作为一个女人,她的美浓缩在两个最不为人注意的地方:一个是她的眼睛,一个是她的□□。
我不能够。这是一种病,医生说的。女孩子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病。我只是不能够。男孩怜惜地捧着鱼的脸,这一刻他觉得鱼很美,很纯洁,简直是完美。鱼叹了一口气。她的神态和举止都是小女孩气的,但她自己知道不是。她只是无法改变那样的一张脸和那样的一种习惯。鱼在这个撒了成熟催化剂的城市里并没有明显老去。但她清楚地知道青春和激情正在飞速地离她而去,而现在脸上泛起的异样娇艳将只是昙花一现,正如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我不喜欢露水情人,不喜欢一夕承欢,我不喜欢,也不愿意。鱼缓缓地说。
那是假话。在无限流淌的时间里我细细地琢磨这句自我标榜的话。我是不喜欢,也不愿意。但这依然是假话。我总是欲言又止,犹豫不决地说着谎。我一贯如此,我总是说谎,对自己说谎,无休无止,循环反复。
我是一个歌手,一个诗人,一个女人。沉默,乖戾,偏执,性冷淡。但这是我想象的,也许事实并非如此。事实是,我既不唱歌,也不写诗,当然也不会是性冷淡。我不知道,鱼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没有位置,没有方向,没有定义,只是游荡,没完没了地游荡。
我喜欢这样。我在大街上无意中碰到的男孩子,在黑暗中,他离我这么近,却一点都没有碰到我。
我什么也看不到。那么黑。
你在哪里?
我在你旁边,他说。他的声音就在我耳边,呼出的气息轻轻地触动了我散乱的头发。我知道,他靠我很近,但是我并不知道,他那么近,几乎是紧紧地靠着我,身体是这么柔软,以至于那距离像数学一样,可以达到无穷小。我不相信,他真的离我那么近。一伸手就摸到了他的脸,很瘦,脸颊高高地隆起,就像西藏人一样俊俏。我想,这是真的,他真的在我旁边,紧紧地在我背后。我伸出手,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脸,又很快地缩了回来。他会陪我度过长夜。这个想法令我感激。我于是轻轻地说,真好。
我说,鱼,你累了,休息一会儿吧。鱼笑了笑,在光中的微笑是美丽的。鱼不知道自己是美丽的。
她说,我总是在昏暗的酒吧里,一个人唱歌,不停地唱歌。他来找我。不知怎么的他就来了。他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一连几个晚上,他都坐在那里,看着别处,心不在焉。最后一个晚上,我唱完了,在酒吧门口,我说,我回去了。他什么也没说,我们朝着相反的方向各自回去。街上很冷清,灯光惨惨地罩着雾气。我回过头,默不作声地追上他。他回头看了一眼。我们就像熟识多年的朋友,沉默地并肩前行。在深夜,我们一起穿过大大小小的无人街道,经过打烊的商店,经过麦地、桥、风、尘土和彻夜灯火通明的加油站。我们心平气和,如水平静,向着同一个方向坚定不移地前行。我情愿跟一个陌生人回去,我还能到哪里去呢,夜已经这样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