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亲问:“你是哪里毕业的?”
我说:“T大。”
“读什么专业?”
“建筑学。”
“家里还有姊妹吗?”
“只有我和母亲。”
我穿的是白色的衬衣和深蓝的背带裙,并腿坐在沙发上,两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他们对阿良的选择没有任何疑义。
阿良,就是他了,我高大的男友和未来的夫婿。
(三)
也许预感到了青春的即将消逝和衰老的莅临,这个春天我忽然对爱情充满了无休无止、幽怨绵长的祈望。我停止了写诗,停止了唱歌,只是大量地阅读廉价的伤感故事,揣摩其中关于爱情的章节。它们或是节制或是轻浮,所有的激情都容易千篇一律。我花了一些时间阅读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深深记住了淫乱,也记住了爱情的自尊。我喜欢易朽的,却不相信与时光的抗衡。所以我认为那本书的结局只是想象中的一种安慰,而并非爱情的真正结果。我中止了对《追忆逝水年华》的阅读,转向大量无名作者的爱情小说。那些普通人恳切的叙述于我有更多的切肤之痛。我喜欢在深夜看她们咬文嚼字,又辞不达意地表述内心的欲望,隐秘而苦涩。过后我又深深鄙视她们,因为她们根本不是在写作,只是在宣泄。于是我恢复了骄傲和坚强,恢复沉默的生活。当一名年轻的男子向我倾诉他的忧伤,我想伸出手抚摸他的头发,但却没有这么做,而是轻蔑地对他说:“你太看得起自己。”我痛恨忧伤是因为这个城市的每个人都滥用忧伤,以至于它永远失去了真实的可能。只是在某些晚上,当宿舍里的女孩全部熟睡时,我忽然发现自己多么渴望描写不可预知的欲望,描写每一寸肌肤和每一次的呼吸。我知道所有的痛楚并非无端,它来自细节。我容易磕磕碰碰,热爱电影的光和颜色,却断然不敢一个人看电影。只满足于廉价爱情故事、电视里的肥皂剧、小女生们的闲聊以及一次对打折裙子的购买。我的生活琐碎而庸俗,没有人会想到这种节制和隐忍仅仅来自懦弱但是强烈的爱情。
阿良很忙,很少和我说话。他没日没夜地坐在电脑前,上网、查找资料或者用我所不了解的语言写程序,累了就打游戏——有关战争和魔法。他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工作勤勉,得到了上级和同事们的一致好评。他没有不良嗜好,不吸烟喝酒,不吃绿豆冰水,也不去电影院看电影。他无可挑剔。
有一天晚上我洗完了澡,阿良坐在电脑前。我站在他面前,慢慢地拿起他的手,放在我的睡裙里面。然后,我慢慢掀起棉布睡裙,露出了小腹、腰和□□。我脱完了身上的衣服,垂手站立。我看见阿良的目光越过了我的身体,落在冰冷的电脑屏幕上。我们仍然默不做声。然后我穿上睡裙,躺在阿良身边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