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青和周宁一起前往宝钨的路上,在路边发现了一些三三两两的矿工,都是些老弱病残,将青并没有为难他们,只是简单的问了问矿上的情况,就任由他们往南逃去了,从打探的消息大概知道,宝钨里面的矿工,精壮的都被人煽动组织了起来,约有六七万人,当初矿上的守卫,被杀了个七七八八,没死的也都投了过去,这些老弱病残明显不能用的人被驱赶着去了安北城,那帮有生的力量,拿起了之前开山的工具作为武器,一路向北,应该是奔着嘉楼关而去。
周宁骑在马上,问道:师傅,你说这帮人是不是找死啊,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多好。
蒋青悠哉的说道:这些人本来在矿上也没有多少活路,现在被人救了出来,自然对这些人感恩戴德,我想里面的人策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各自逃命,也许有人能逃出去,但是路上那么多州县,随便几个捕快也能捉拿了他们,现在一起向北未必不是一条活路。怕就怕,一开始这些人就是死棋。
周宁哦了一声,说道:师傅你剑术如此高超,为何不换把好剑?
将青轻轻摇头说道:等哪天你境界到了,自然就懂了。
什么境界?
怎么说呢,就比如你和许凡,一个练武一个未练,为师跟你讲的东西,你可能一听就懂,但是说与他,恐怕就是对牛弹琴了。
周宁忽然问道:许凡为何不能出桃林?
将青轻摇了下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呀,这世上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一生悟通一件已实属不易。
师傅你在梧哪一件?
蒋青向背着的剑努努嘴说道:诺,就是这件。
周宁看了看那把沉甸甸的假剑,挠挠头不再言语。
嘉楼关上的守军大概有三万人,每三个月轮换一次,这一次刚好轮到老陈的部队,老陈,辽东江临人,十五岁因为跟邻居家地基问题吵架,一不小心打死了邻居家的男人,连夜逃亡外乡,最后来到了嘉楼关附近,本来想跟着那些贩马的游商做个伙计,可惜,刚求着人家跑了一趟就遇到了马匪,马匪头子见他年轻力壮,就收了他做了马匪,可惜,他还没熟悉好马匪的业务,,就被辽东军给剿了,所以最后,他成了辽东军,今年也快二十五个年头了,在辽东军中像他这样的年纪要么退了,要么也有个一官半职,可是老陈没有,因为他实在不讨人喜欢,嘴欠,还好赌,赌输了就跟人家翻脸,所以到现在还是个兵士,但是,要说嘉楼关外的塞北荒原没人比他更熟悉了。
此时,老陈只恨马儿只有四条腿,老陈的身后浓烟滚滚,四五匹战马,紧紧的咬在他的身后,老陈嘴里被风灌进了不少沙砾,但还是张嘴大吼着,驾,驾,同时马鞭打在马屁股上,胯下的那匹战马,显然已经跑了很久,累得气喘吁吁,但是被主人如此催迫,还是拼命在往前奔着,老陈又回头看了看后面那几个骑兵,没错,是前秦的斥候,而且是最精锐的黑水斥候,不然自己的一队人也不会没几个回合就死得七七八八,此时就乘他一人,前秦已经有十几年没有派出讯侯到如此近得地方来,老陈心中隐隐感觉大事不妙,又跑了几里,嘉楼关得轮廓远远得出现在了天边,可是,老陈得战马明显体力不支,四蹄慢慢得开始放缓了,后面得追兵越来越近,已经有人拿出了弓弩准备射过来,老陈没来由得想看看西边得落日,此时是如此美丽,特别是那一抹晚霞,多像自己村里得小翠得脸上得红晕,哎,恐怕小翠已经是一个有几个孩子得中年妇女了,不知道还会不会想起当初和她一起放牛得那个少年了。老陈心中暗骂一句,矫情,心中一横,见马前面不远有个草垛,自己撕扯下一片衣角,咬破手指写上有敌两个字,把布塞绑在马鞍上,自己纵身一跃,撞在了路边得草垛上,那个小草垛显然承受不住如此大得冲击力,瞬间就崩塌了一大半,那匹战马只感觉身上一轻,也不停息,更快的向嘉楼关跑去。
老陈被摔得七荤八素,刚爬起来,还没来的及喊声疼,就见身后的五个骑兵已经不到十丈,老陈连忙伸手拨刀,手刚碰到刀柄,就被一箭射中了肩膀,顿时疼的支起牙来,口中骂道,妈的,这帮死蛮子,老子今天,,
还没说完,腿上又中了一箭,老陈腿一软就摔倒了下去,同时也把刀拨出拿在了手上,那五个骑兵冲到近前,停住战马,其中领头一人提刀就砍向倒在路边的老陈,只一回合就把老陈的刀砍落在地,再一刀就把老陈的头颅砍了下来,此人看了眼奔向嘉楼关的那匹战马,对其他四名骑士说,追不上了,回。
就在他们身后大约五十里之处,前秦的大军前锋部队,大约有八万人,正整齐的,向着嘉楼关迈进。走在这支大军最前面的是莫容付,紧随其后的是督军白见山。白见山看了看天色,问道,莫容将军,天色已晚,嘉楼关也不过半日路程,是否让大军安营扎寨,休息一晚,明天可是有场苦战啊。
莫容付走在最前面,脸上露出一丝轻蔑之色,答道,白兄,作为前秦的特使,前来督军,岂不知兵贵神速,我军已有三十七年未曾踏入后齐之地,想来后齐的边关疏于防范,今我军离敌人的边关不过五十余里,敌军探马随时会出关巡视,岂能冒此风险,传令下去,马摘铜铃,兵衔木枝,兵器用布包裹住,继续前进。传令兵得令,骑马下去发布命令。
现在嘉楼关值防的最高统帅是前将军王霖,傍晚时分,城关上的站岗士兵发现了老陈的那匹战马,布条上用红色鲜血歪歪扭扭写着的有敌两个字正摆在前将军王霖桌子上,王霖面色沉重,对着屋内其他的几位偏将军说道:各位,这批出去的斥候只回来一匹战马,想来遇到的应该不是什么普通盗匪,安全起见,我决定向北凉大营求援,在北凉大军到来之前,嘉楼关的安危依仗众位了。
桌子边左手排第一的是偏将军吴彪,此人虎背熊腰,一看就是一员冲锋陷阵的猛将,就见他扯着响亮的喉咙到:王将军放心,嘉楼关易守难攻,有三万北凉战士,足矣。如果真有敌军,看俺出去杀他个人仰马翻。
吴彪对面的是个清瘦汉子,对方留一八字胡,面色在军中算白了,他听完吴彪的话接口道:在下以为,此地向北两三百里都是荒芜之地,运粮极其困乏,有兵来犯,只要我们坚守不出,任他多少人也休想从这里跨过去。
王霖点点头,说道:曹参军所言极是,传我命令,所有人打起精神,加强城关防范,现在起关闭城关大门,没有我命令不得打开,城墙上加派人手,每万人为一军,三军十二时辰轮流值岗,没有轮到的不准卸甲,只要发现有敌来犯,立即上城防守。
众人领命而去,王霖发完鸽子,就披甲上了嘉楼关,此时,北凉正值初冬,早晚的天气已经冷得让人瑟瑟发抖,从城楼向北望去,一片漆黑,黑暗里好像有一只怪兽正静静的看着这座城关,此时雄伟的嘉楼关在夜幕之下显得如此渺小,仿佛已经被这黑暗完全吞没,只有城楼上的火把还发出轻微的燃烧声音。
王霖巡完城关并没有睡去,他不敢睡,那红色的破布还放在他面前,两个歪歪斜斜的字把这布变成了一张邪符一样,另他不安,晚上的鸽子并不好用,所以,他同时也派出了两位斥候。
大概在凌晨时分,王霖有些迷糊犯困的时候,听见城楼传来了一阵阵的骚动,紧接着就是军中的号角声响了起来,吴彪撞开王霖的大门冲了进来大声说道:将军,果然有敌军来犯,黑夜里面分不清多少,此时已经在攻城了。
王霖没有言语,快步上了城楼,城楼上此时已经被火箭覆盖了几轮,能烧的都烧了起来,对方来势汹汹,仿佛跟不要命的一样,搭着攻城梯,往上冲,死了就有后续跟上,根本不给城楼上的守军有喘息的机会,显然这些人都是前秦的精锐,憾不畏死又训练有素。王霖探出脑袋向下一望心中吸了一口凉气,下面火把铺天盖地,延绵了十几里。
此时守城的北凉军虽然一开始显得有些慌乱,可毕竟有嘉楼关这座城墙作为依托,很快就稳住了阵脚,有序的反击起来,该射箭的射箭,该泼油的泼油,到处一片喊杀声,此时,王霖的喊声都显得力不从心起来,几个偏将军在混斗之中,一时半会根本找不着,只好各自为战。
莫容付在城下望着城楼上的景象,面无表情,他心中打定主意,一鼓作气的攻下嘉楼关,只要入了关,在没有北凉的五万铁骑的情况下,前面就是一马平川。整个战场的主动权就是前秦的了。莫容付让士兵分成三波,轮番进攻,并且重金犒赏了三千死士,只要楼上守军有疲惫之色就让这三千人一鼓作气上去打开局面。
一个时辰后,天已经进入到黎明前的最后黑暗时刻,前秦的士兵已经死了上万之多,尸体堆满了城墙脚下,血已经流出了几里之远,可是,城关似乎显得牢不可破,莫容付目露精光,一点也不急,看了看天色,让这三千死士带头往城楼攻去。白见山,在边上有些哈气连天,冷嘲热讽到;将军,这样下去,恐怕我朝的精锐都得死在这城下。不如先行退兵,等后续到了,再来攻打。
莫容付面露讥笑,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他心中明白,此战他赢了还好,输了,恐怕自己的命也该没有了。
城楼的北凉军并不好过,敌人的悍勇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虽然北凉军同样英勇,也渐渐显出疲惫之势,王霖明白,双方都再征一口气,谁先软下谁就输了,他有信心守住,就在这关键此刻,听见城内纷纷扰扰,有人大喊着,援军到了,援军到了,王霖有些犯迷糊,援军到了?自己不是才发出求救不久嘛?最快对方也得有半日行程啊,难道皇浦杰将军,料事如神。提前派来了援军。还来不及等他细想,就见南城门大开,涌进了一帮穿着破破烂烂的人,手里的兵器也五花八门,反正绝地不是北凉军,王霖心中大叫不好。
可是为时以晚,这批人虽然装备破烂,可是人数众多,此前北凉军都在城关上拼死杀了一两个时辰,显得疲惫不堪,莫名其妙的被人冲后面冲杀过来,立时就乱了阵脚,乱作一团,就连城关的北门都已经被人从里面打开,前秦的士兵正源源不断的从里面涌了进来。王霖哀叹一声,知道大势已去,忍不住心中悲愤,手舞大刀,拼命劈砍,终究是寡不敌众,渐渐淹没在了敌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