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路守坐在床头等我,我赶紧蹦跶过去扎路医生怀里磨蹭,嗡嗡的说:“路医生,你再给我讲故事好不好?就上次那本野书里的故事。”
他一边帮我掖好被子,一边问:“你想听什么?”
“灵魂使者,他们都长什么样儿。会根据灵魂的内心需求变化容貌吗?”
“不会,他们都很严肃。”
“帅吗?”
“还行。”
“那些亡灵不会产生抵触心理吗?本来就够伤心的。”我睁着眼睛好奇的问。
“他会给点时间,到时候他们自然就跟着走了,因为这个世界除了他没人搭理那些灵魂。”
我接着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独有的灵魂使者吗?”
“没有,他们也是划片区管理的,这一片儿就四五六个,轮流值班儿。”
“所有人死后都会碰到灵魂使者吗?”
“不会,他只有在规定的时间内去世才行。”
“啊?”这个让我特别惊讶。
路医生摩挲着我的头发,开口道:“灵魂使者只能跟他负责的那些灵魂交流。一个人如果提前死了,灵魂使者是接收不到他的讯息的。如果到了时间还没去世,灵魂使者或许会等他,可是那个时间段谁也不知道。直到有一天,魂使薄里再也看不见他了,他就会被那个世界屏蔽掉……”
我特别惊讶,抬起头问:“生死不是由他们控制的吗?诸如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之类的……”
他严肃道:“他们可能会安排些机缘巧合,让大部分人在指定的时间段去世,但是还没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去绝对掌控人类的生死权。”
“他们不是无所不能么?”
路守摇了摇头:“乔返,这个世界压根儿就不存在无所不能。”
“路医生,你不是无所不能么?”
“我也没有无所不能,相反,太多无能为力了……”路守一边说一边摇着头。
我继续问:“如果一个人在不恰当的时间里死了,灵魂飘出去后,可是没有人在等他怎么办呢?”
路守突然沉默了,捂着嘴兀自思考着,半晌后才回答我:“他就会变成缕孤魂,到处飘荡,跟浮萍一样,落不下脚也使不上劲儿,直到这个世界的浊气慢慢把他吞并消散……”
“他会看见灵魂使者吗?”
“会,他会看见所有人所有灵魂,但是没人搭理他。”
我问:“那么灵魂和灵魂之间可以相互交流吗?”
“在那个世界里可以,这里不行,只能相互看见,他们的语言除了等他的灵魂使者谁都听不见。”
“那太残忍了……”
“没办法,规则就是这样。”他抬了抬那双好看的眉。
语气突然变得凝重起来,整得我一哆嗦。为避免待会儿睡不着,我打算问点轻松的:“灵魂使者会爱上亡灵吗?”
“不会,你想太多了,他们的形态都不一样。”他挪了下身子,抚了抚我的额头,说:“不说这个了,另外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我打了个哈欠,猛点头。
他摸了摸我的下巴,琢磨了一下:“嗯……接着讲那个兔子和狼的故事吧。”
“就上次在奶奶家收音机里听的那个吗?”我老老实实躺好后蔫蔫的问,比起那只种狼,其实我更想听那些灵魂们的故事。
“嗯,你想听吗?”
“想……”
他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刮了刮我的鼻尖:“狼后来发现只要跟着兔子,它的身体状况就特别棒,精力充沛,感觉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劲儿。于是,每天除了填饱肚子外所有的时间它全用来跟踪那只兔子,可是那只兔子,它毫不知情……”
……
再醒来是听到“滴,滴”的开门声,路守这会儿都下班了,应该是快九点的样子了,房间里的光线看不出具体的时间来,所以我也不太确定,只总感觉自己似乎还没睡够。
接着是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我条件反射的重新闭上眼睛,调整好呼吸。路守走到床前,摘下手表,然后附身亲了亲我的鬓角,再移向嘴角啄两下。
我想象得到他此时的样子,手肯定是往后背着,绝对不会碰到半丝被角的,更甭说来碰我了。
然后就是浴室里的流水声了……
装睡这玩意儿,一旦没了观众,你是绝迹装不下去的,索性睁眼醒来半靠在床头,百无聊赖的等着路守。
医生们的下班流程总是统一的一丝不苟,交完班后得在值班室冲个澡,回家后第一时间又得洗个澡。如果情况允许,我估计他们恨不得拿消毒液给自个儿的表皮全抹一遍消个毒。
洗完澡的路医生是最没有攻击力的,像个大男孩,手里拿着块毛巾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头发。见我醒了,顺理成章的把毛巾递给了我。
他坐在床边,我跪在他身后给咱们路大人认真的做着服务。
擦着擦着路医生的头老往我胸口靠,半湿不干的,发丝极硬,即使隔着衣服也扎得皮肤生疼。扎得我太难受,推了好几次,那家伙依然跟个癞皮狗似的往后靠着,还顺带蹭几下。疼得我把毛巾往他头上一盖,老娘不干了。
他笑呵呵的把毛巾一掀,转身扑了过来……
我手忙脚乱的到处抵抗,路医生笑得一脸的志在必得:“返返,松手。你知道的,一年前荨麻疹那次我就见过了……”
一愣神,最后那道底线也溃败了……
“返返……”路医生的头埋在我的脖颈处。
吓得我赶紧伸手推他:“路守,你别……别留印子……”
一转头,瞥见床头柜上的日历,小腹一阵涨疼,脑子轰的一声,猛地坐了起来。
路医生暂停了所有动作,半跪在床上,一双眼猩红的盯着我,我的脸也红透了,倾身过去揽着他的脖子说:“路守,今天……我生理期……”
“不是,这不没来么。”路守拽着我的胳膊,焦急的说道。
“马上就要来了,我的大姨妈很准的。”我使劲儿埋着头,低声说。
路医生的手颓然的放了下来,身子也跟着后坐了下去。
我也觉得这太煞风景了,可是又不知所措,只得死死的搂着他。
路守抱着我一起卷进了被窝里去,他紧紧贴着我,我不是啥都不懂的孩子,感觉得到旁边这具身体的变化,然后眼一闭,跟他说:“路医生,要不……”
越说声音越低,我都不清楚他能不能听真切。
“返返,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这样,抱一会儿就好。”
一颗心都快要拧出水来了……
过了很久,路医生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整个身子难得的都跟着震动了起来,然后我听见他的声音说:“你知道吗?今早交班时,我猴急得跟个毛头小子似的……心心念念想……”没说完,又兀自笑了起来。
我偷偷掐他的腰肉。
“嘶……疼……”
于是,路医生猴急的心心念念,就这样被我准时的大姨妈给秒得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