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多宝泪眼蒙蒙,过往一幕幕闪动在眼前,二十年前自己没有了妈妈,二十年后自己又要看着自己的父亲离自己而去,而自己却是无能为力,亏得二十年来自己一直对父亲是这么冷漠这么的无情……然而一切都改变不了现实,悔恨也救不了自己的父亲,李多宝失血过多加上悲伤过度,一时昏厥过去。
这次事件过后,易朵朵和李多宝好像一下子疏远了。易朵朵的妈妈在网上跟易朵朵确定代购的清单,顺便问起易朵朵的感情问题,她只得含糊其辞,庆幸是闯妈替她经历了那一幕。不然妈妈一定会跟着一起伤心。
就这样熬到了周末,李多宝没有出现在餐茶院,一直等到下班,他的手机始终打不通。易朵朵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他要一直逃避下去么?如果不想结婚,不如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她不喜欢这种方式。
易朵朵在沮丧的时候,竟然不知该跟谁诉说,她想到了忘年交的老人。她找到他,道出心中苦水。
老人却告诉了她一个关于李多宝的故事。
李多宝小时候曾经因为家境优越被人绑架,李多宝的父亲报了警,李多宝的母亲却怕绑匪撕票偷偷拿着赎金去救儿子本来绑匪收了赎金已经放了母子俩,但却在此时听到警车声,绑匪情急之下拽住了李多宝的母亲,而李多宝的母亲因为挣扎失足掉落悬崖,绑匪看到这一幕也跳了下去,李多宝眼看着母亲永远地离开了自己,把这一切都怪罪到父亲身上,认为是他害死了母亲,与他断绝了父子关系。
老人说到这,有点哽咽,“而我,就是李多宝的父亲。”
“什么?!您是……?”易朵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人从怀里掏出一张李多宝母亲的照片,递给易朵朵。易朵朵想起自己曾经在李多宝的钱包里看到过这张照片,原来照片中这个美丽的女人就是李多宝的妈妈。
“找到他妈妈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只留下一句话就走了。而绑匪的尸体始终没有找到。李多宝坚信他还活着,他不想让凶手逍遥法外,所以他一直在寻找凶手,给他妈妈一个交代。这么多年,李多宝心里一直埋着恨的种子。这件事没有解决,他的心结始终不能打开。或许,他不想你牵扯进来。”
“我可以跟他一起面对的”易朵朵恨李多宝始终不愿向自己敞开心扉,她如果早知道这些事,会用爱的力量帮他化解仇恨的,为什么要让自己活的这么辛苦呢,“您知道他会在哪么?我想去找他”
“应该在他母亲的墓地吧,你去找他回来吧!告诉他,我在餐茶院里等他。”
易朵朵在李多宝母亲的墓前找到了憔悴的李多宝,依靠在墓碑前,一脸胡茬和泪渍,眼睛肿肿的,不知哭了多久。
“对不起,给你这么大的心理压力。”
李多宝没有说话。
“跟我回去吧!你不用给我妈答复,我去跟她解释。你别逼自己,好么?”
李多宝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依旧面无表情。
“我都知道了。你父亲……他把你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他在餐茶院等你呢。”
李多宝听到父亲两个字,露出了很凶的目光,“我不想见,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易朵朵看到了李多宝脸上的不耐烦,虽然是因为她提到了“父亲”,但她却找不到留下的理由。
老人踏进餐茶院的大门,他被李多宝设立的一道无形的门阻碍了好多年,始终没有权利走进来。而今,他终于可以回到亡妻的餐茶院,缅怀自己的爱人。妻子留下来的陈设一点都没有变,茶的味道也没有变。他知道李多宝这些年一直活在母亲离去的伤痛中,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他想起一家曾经其乐融融地在一起生活,让世人艳羡。可是世事本无常,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同时失去了两个最亲最近的人,而他要承担的痛苦、自责、内疚,李多宝又怎能理解和体会呢?
这时餐茶院进来一个送快递的男人,约莫五十岁上下,面相苍老,肌肤黝黑,身材干瘪,头上戴一个乳白色的帽子,脖子上围着一条擦汗的毛巾。收货人是易朵朵,她不在,小燕代她签收了快递。
男人走的时候,衣服被摆设植物的树枝剐住,肩膀上露出了一条老旧的伤疤,男人迅速扯回衣服,压低了帽檐,疾步往门口走去,正跟从外面回来的易朵朵撞个满怀,男人连声道歉,略带慌张地闪出门外。
易朵朵坐到老人对面,“我找到他了,他不肯回来。”
宝爸显得很平静,好像他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普洱,看着易朵朵,似在凝视,似在思考。许久,“刚才撞到你那个人,有可能就是当年那个凶手。”
“什么!?”易朵朵一下子就坐不住了,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您怎么知道?”
“当年,李多宝的母亲跌落悬崖,绑匪曾经试图去救她,慌乱中她扯到了绑匪的衣服,看到他脖子到肩膀上一道长长的疤,绑匪担心自己暴露身份慌了神,扯回衣服,李多宝的母亲就直接摔了下去。我们赶到的时候,李多宝母亲已经奄奄一息,她告诉了我绑匪的这个特征。”
“啊?……那……那他来这做什么?”
这时小燕走过来,“朵朵,刚才有你的快递,我帮你签收了”
“啊!?他是送快递的?”
这一重要信息让李多宝、易朵朵和老人重新卷进这个埋藏多年的事件当中。
易朵朵心里装不住这么大的事,第一时间找冷静和艾闯碰头。
“哎!李多宝的命真够苦的!上天给了他那么好的家世,那么好的相貌,却没有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艾闯听后不禁感叹,“那你完了啊朵朵!李多宝这个心结解不开就不想考虑婚姻。那你要是想完成计划就要想帮他找到当年那个绑匪。追凶哦!太刺激太冒险了吧”
“不管怎样,现在绑匪又出现了,我一定要陪他追查到底。”
冷静听到这话很是担忧,“朵朵,你不要同情心泛滥,李多宝的身世悲惨也不足以成为他玩弄女人的理由。你不要平白无故地卷进去!你没有这个义务”
艾闯虽然不喜欢冷静说的话,自从她知道事情真相后始终无法原谅这个冷血自私的女人,但是作为易朵朵的朋友,她确实也不想朵朵因为这事再受什么伤害。“朵朵,既然‘钓鱼行动’已经到了尾声,不如你就放弃吧,接下来的故事我帮你编”
冷静也不喜欢艾闯说的这番话,计划进行到这,眼看着就达到目的了,怎么能善罢干休。“我不赞成这样,太没职业道德了,如果被报社的人知道了以后还怎么在圈子里混?”
“冷静!到了这个时候,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朋友的安危?你想朵朵身心都受伤么?”艾闯有点愤怒。
冷静没有接话,她不想激怒艾闯,让她把真相全盘托出,怪只怪自己那晚上酒后失言,被艾闯抓到了把柄。
“不完成这个计划,我是不会离开李多宝的。”易朵朵这句话说得坚定,但是她的真实想法只是后半句。
易朵朵陪李多宝到快递公司查了这一区域的所有快递员照片,但是没有看到那个绑匪。
“只有这些么?会不会有遗漏的?”李多宝非常急迫。
“我们这经常有新人进来有老人辞职,您要是没查到,有可能那个人已经辞职了。”
“您能把在您这工作的快递员的详细资料都给我么?”李多宝祈求着。
“对不起,这是员工的隐私,我没有权利提供。”
这条线索中断了,李多宝和易朵朵失落地回到餐茶院,李多宝的父亲已经等候多时。易朵朵借故去忙,给父子俩交流的机会。
李多宝极不情愿地坐下,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宝爸专注地泡茶,倒茶。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对李多宝说,“内心浮燥的人是不会品茶的,他们受不了这种寂寞,也没有这份耐心,也就没有机会领略这份清雅的乐趣。”
“我不知道你的脑子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当初你害我妈离世,现在凶手出现了,你也不急着去找。我四处去查,根本就找不到这个人!就这么让他逍遥法外?”
宝爸没有理会李多宝的情绪,品了一口茶,继续说,“当初你妈妈就喜欢品茶,茶如人生,人生如茶。茶可以像人生一样品,人生却不能像品茶一样过。人生百年,一杯茶的功夫,悠然已逝。什么放不下都终要放下,过去的意义就是告诉人不能回到过去,过去有遗憾现在就不要再留遗憾。”
“别跟我讲大道理!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凶手不见了”李多宝情绪激动。
“他还会再出现的。”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他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这里有他放不下的人或事。”
这句话让李多宝心里稍微宽慰了一点,渐渐平复了心情,他看着眼前这位老人,两鬓斑白,身体硬朗,精神矍铄,目光平和,语气淡定。如果不是自己的父亲,他还算是个招人喜欢的老头。但是发生过的事就不能抹去,李多宝想着自己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易朵朵晚上一直陪着李多宝,此刻,这个看似坚强的男人像个小孩一样依偎在她的怀里。
“那时候我12岁,妈妈离开了,我跟父亲成了敌人。我在妈妈的墓碑前立下誓言,不找到凶手我就这么一个人孤独终老。你经历过你深爱的人离开自己的感觉么?你只能被动地接受,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什么都抓不祝我真的怕了,那种痛苦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易朵朵抚摸着他的额头,“所以你一直没有安全感。”
“是,我一直不敢去爱一个人,我怕失去,怕极了。朵朵,你会离开我么?”
易朵朵听到这话,脸上火辣辣的,她感觉像是自己做错事后被人发现扇了巴掌。但是李多宝在等她的答案。如果答是,又是再一次骗他。答不是,李多宝会更加不安心,只有不回答。为了掩饰心虚,易朵朵吻了李多宝,这一吻很深很长,她希望李多宝可以忘记刚才的话题,可以感受到她的真心。她现在什么都不敢说了,但是她对他的所有感情,希望李多宝能够感受并且记得,她不知道像这样可以腻在一起缠绵的日子还剩多久。她也是这出戏里的一个演员,很被动地按照剧情走下去,不知道导演什么时候喊停。她只能在戏中贪婪的汲取爱并施与爱。
艾闯的生日从小就是她们家最大的节日,自从多爸去世开始这便成了她们家传统,闯妈好似要借此给予艾闯更多的爱。所以每到这一天她们家都会迎来艾闯最好的朋友共同庆祝。今年艾闯的生日自然也不例外。冷静和易朵朵自然不能缺席,也不敢缺席。记得有一年,冷静工作太忙没能出席,艾闯愣是有半年没和她讲话。一向神叨的艾闯在这件事上如此较真,这让朋友们想不到也领教了艾闯的厉害。
这一天,闯妈忙活了一上午,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易朵朵和冷静平时都难得吃到家常菜,尝到这个味道,倍感温暖。
闯妈见到易朵朵,自然追问起李多宝的事,易朵朵一脸窘态,不知从何说起,多亏艾闯连忙打岔,帮易朵朵解围。
闯妈倒也好哄骗,一打岔就忘了刚才的话题,招呼着客人多吃虾和螃蟹,“都是我在早市买的新鲜的!活蹦乱跳的!快来吃,吃”
“阿姨,我们在吃呢,您不用管我们了,您多吃”冷静懂事的把一大个儿的螃蟹放进闯妈的盘子。
闯妈特别喜欢吃海鲜,平时因为节省很少吃,今天趁女儿生日,饱了自己的口福,一会儿功夫盘子边就摞起一堆海鲜壳。
闯妈真是吃美了,要高歌一曲给闺女庆生,可惜歌还没唱到高潮,肚子就疼得厉害,上了几趟厕所又开始吐。
“肯定是吃海鲜吃坏了,快送医院”三人扶着闯妈上了冷静的车。
“妈,你可忍住啊!别吐人家车上”艾闯给闯妈的嘴前捂了一堆纸。
闯妈说不了话,一直点头。
“真够遭罪的!叫你见了海鲜没命的吃”艾闯又开始谴责闯妈。
闯妈不做声。
“哇,妈妈,你要是变成哑巴多好……这么训人是够爽的”艾闯没心没肺地冒出这么一句。
闯妈堵着嘴不能还口,但是她的手还是能动的,气急了朝着艾闯的头就是一下子。“哎呦!怎么还打人氨
艾闯揉着脑袋,恶狠狠地看着闯妈,“我看你没事,打人还这么大劲呢”
“好了艾闯,别跟你妈贫了,医院快到了”朵朵笑过,赶快出来劝和。
医生诊断闯妈为急性胃肠炎,应该是吃了不新鲜的海鲜,挂两天吊瓶就没事了。
“你说,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买的都是新鲜的海鲜么?”
“哎呀,我买的时候,那些海鲜确实是活蹦乱跳的,但是另外还有一堆儿老板说都是刚死掉的,廉价处理,我一想反正回来就做着吃了,也不会有什么事嘛”
“妈,你贪这点小便宜,现在要挂两天吊瓶!又要花钱,您自己也要遭罪!得不偿失,知道么”
闯妈知错了,老老实实挂吊瓶,许久,才眨巴着眼睛小声说了一句,“我渴了。”
“阿姨,我去买水给您”朵朵很少如此主动。这一次着实令大家刮目,连她自己也觉得好像有些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