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洛阳城里。
辛勤的老鸨站在青楼外面,一脸奉承地招揽这客人。大街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停下来。
老鸨继续挥舞着手中的手绢,脸色看起来有些不悦。良久,她叹了口气,提着裙摆往楼里走去。走时还不忘嘱咐其他姑娘们好好揽客。
老鸨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就冲着二楼奔了过去。她的脚步声很轻,似乎很怕打扰那些公子哥儿的好事。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
孟秋瑟看向门外,对上了老鸨那张满是笑意的面庞。
“妈妈,我说过很多遍了,我今天绝不接客。”孟秋瑟转过头去,继续阅读手中的书本。老鸨来找她的原因,她只一瞬就已心知肚明。
她是这青妨楼的第一头牌,也是这洛阳城里第一校书,她说不接客,那就是不接客。即使是老鸨也没有办法。
不过老鸨似乎不想这么轻易放弃。
她走近孟秋瑟,露出一口大黄牙:“阿秋啊,你就听妈妈这一次话,今天可是有不少达官贵人等着你呢!你如果实在不愿意,就是弹个琴,跳个舞也是可以的啊!”
孟秋瑟放下手中的书本,将目光移到了老鸨的脸上:“妈妈,我想阿秋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若你强逼我,那么这半月,你就别想我出现了。”
“阿秋……可是,可是今天……”
“这没有什么好说。妈妈,你莫要将阿秋给逼急了。”
孟秋瑟的语气略微不悦,她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这老鸨是个聪明人,也是明白没必要拿自己的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
她咬着下嘴唇,右手攥紧手中的手绢,一脸不情愿地走了出去。
孟秋瑟待到老鸨连人影都看不见了,这才整理着裙摆站了起来,走至门前。
她双手扶着门,向着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人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门。
对着屋子的房梁说道:“出来吧。”
应声,从房梁之上跃下了一个人影。细看过去,那是一个俊俏的少年郎。样子阳光开朗,却又透露着一股痞劲儿
那少年直接坐在了木凳上,拿起桌上的茶水就是猛灌一口。
“咳咳。”少年喝的有些急,似乎是被呛到了:“咳……真没想到啊,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青衣’竟然流落坊间了啊?!”
孟秋瑟闻言,斜着眼瞪了一下少年。
不错,孟秋瑟正是江湖之上那个赫赫有名的杀手“青衣”。传言中,青衣是一位翩翩少年,杀人于无形,可谓是心狠手辣,但是,事实却是——青衣是个女子。
孟秋瑟无父无母,自幼便被玄机楼收养,训练成一名出色的杀手。十三岁起便用“青衣”这个名号在江湖上行走,今年十九岁,就已经是赫赫有名了。
在半年前,玄机楼收到了一个刺杀任务,楼主指定这项任务由孟秋瑟来做。而那个少年,也就是楼主派来帮助孟秋瑟的线人——安逸寒。
这次的任务是要刺杀蒋丞相的大公子——蒋彦东。
这蒋彦东自幼不学无术,流连于花楼之中,欺男霸女早已成了家常便饭。曾有过不少侠义人士扬言要取他的命,却没有一人成功。
原因很简单。蒋彦东是蒋丞相的大公子,蒋丞相这么一辈子就得了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宝贝地很。
先不说丞相府守卫森严,就是蒋彦东出一趟门,身边也是带着不少随从。刺杀,谈何容易?
为了完成这次任务,孟秋瑟也是下了狠心,这就把自己卖到青楼里了。
不过,有哪个女子愿意待在青楼里?
此番听到安逸寒的话,孟秋瑟更是不高兴了:“那又怎样,过程不重要,重要的结果就对了。”
安逸寒:“是,结果最重要!结果就是你今天坚持不接客,结果错过了蒋彦东!”
蒋彦东?错过?孟秋瑟有些疑惑了:“错过?你的意思是今日蒋彦东会过来?”
“会不会过来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打听到今日他会路过这青妨楼。不过,有你这京城第一校书的名号,还怕他不过来?”说罢,安逸寒放下手中的茶杯,站了起来他走至窗边,双手扶着窗沿,一跃而下。
“你好自为之,我有事先走了。”
这是安逸寒临走时的最后一句话。
见着安逸寒已经离去,孟秋瑟便坐在了梳妆台前,拿起桌上的石黛便开始梳妆打扮。
不过几盏茶的功夫,孟秋瑟就已梳妆完毕。
梳妆过后的孟秋瑟显得更为妖艳,但不是那种低俗的妖艳。她的骨子里透出一种高冷的感觉,让人望而远之。
孟秋瑟推开门,走出屋子。见一章台匆匆忙忙地走过,她伸手拦住,开口:“告诉妈妈我想通了,今日就出来接客。”
“什么?”那章台闻言,惊道:“可是……秋姐姐,你说你今天不是不接客的么?这会儿怎么又……”
“就算我不接客,你以为青妨楼里的贵人们就会多看你一眼?让你去传话你就去,别和我说什么有的没的。”孟秋瑟瞥了那章台一眼,说罢,便抱着自己的七弦琴下了楼。
只留下身后那个气红了眼的章台。
只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青妨楼里便挤满了各色各样的贵人。
也是,京城第一女校书的场子,谁不愿意捧?
孟秋瑟坐在一楼的高台上抚着琴,不顾那些色眯眯的眼神,偷偷地打量着在场的贵人们。
蒋彦东的画像楼主曾给她看过,她早已将蒋彦东的相貌熟记于心。可是……现在这青妨楼似乎没有蒋彦东。
不是说蒋彦东今日会来的么?难道安逸寒的消息有误?
她有些慌了,开始再一次打量在场的贵人。
二楼上那个坐在窗沿的人似乎有些像,只不过细细看去与蒋彦东还是有很大的差别。而且——她还没有喉结!
没有喉结?等等,她是个女子?
一个女子,女扮男装到青楼里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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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窗沿边,蒋彦溪正歪着头看着孟秋瑟,良久,她对身边的随从说道:“果然果然,这京城第一女校书果然是名不虚传。怪不得大哥这么想要为她赎身,只不过他今天被爹爹给扣下了,错过了这个好机会。你说……我要是替这个女校书赎身了,再用她和大哥换他那匹心爱的汗血宝马,他会不会同意啊?”
蒋彦溪正是蒋丞相的三女儿,蒋彦东的小妹。
“依大少爷的性子,他应该是会忍痛割爱吧。”那随从开口道。
“嗯,我想也是……”蒋彦溪往嘴里包了一块糕点:“毕竟大哥为了美人儿,可是什么事都会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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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完毕,看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蒋彦东的孟秋瑟异常失落。
她战起身来,抱着七弦琴转身准备离开。却听身后一人叫嚷道:“这洛阳城第一女校书果然是名不虚传啊,本小,呸,本少爷,一向敬仰有才学之人。今日有意替阿秋姑娘赎身,还望阿秋姑娘开个价钱。”
赎身?那岂不是很难再见到蒋彦东了?
孟秋瑟转过身去,看清来人后不免一惊,这不是那个女扮男装的人么?
不错,说话的正是蒋彦溪。
孟秋瑟微微一笑:“公子这番好意阿秋心领了,不过,阿秋只想一辈子都待在这青妨楼里弹琴,再说,若是公子真的想开个价钱,那应该去找妈妈,而不是阿秋。”
“哦?是么?”蒋彦溪冷笑:“阿秋姑娘的琴艺固然好,但这在座的各位有那个不是冲着阿秋姑娘这张脸来的?等到阿秋姑娘年老色衰之时,还有谁愿意听阿秋姑娘你弹琴?你在这青妨楼还有立足之地?”
说罢,蒋彦溪向前走了几步,绕到了孟秋瑟的背后:“一百两黄金,替你赎身,从此以后让你不愁吃不愁穿,你可愿意?”
一百两黄金?在座的所有人皆惊叹于蒋彦溪的阔绰大方。毕竟这数目可不小啊。
孟秋瑟刚想这拒绝,却听刚刚敢来的老鸨一口答应道:“一百两黄金?好好,这位公子,一百两黄金,没想到公子出手竟如此大方!我老鸨就在这里做主,一百两黄金,替阿秋赎身!”
“妈妈!”孟秋瑟皱着眉,看着老鸨。
“诶呀,你这孩子!这位公子看上你,好用这么多钱替你赎身,那是你的福分!”
“这位妈妈说的对。阿秋姑娘,本公子替你赎身,那是你的福分。”说罢,蒋彦溪给了一旁的随从一个眼神,那随从立马会意。从身上掏出了一沓银票:“这是定金,择日府上就会派人过来,将一百两黄金送到青妨楼,顺便将阿秋姑娘接走。”
“好,好!”老鸨的嘴角都咧到耳后根去了,她伸出手,就要去接那一沓银票。
“慢着。”
一声悦耳的男声响起,打断了老鸨的动作。
众人寻声望去,那是一个面容狰狞的大汉。那大汉似乎是感受到了众人的眼光,他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走上前去:“这位公子,恐怕你要失望了。我家大人也要替阿秋姑娘赎身。”
“哦?”和自己抢人?蒋彦溪轻蔑一笑:“这位兄台说话可是负责一些。我已经花了一百两黄金替阿秋姑娘赎身,兄台若是想和我抢,也得开得起一个更高的价格才好。”
岳铭,也就是大汉。他看着蒋彦溪这个样子翻了个白眼,说道:“三百两黄金,替阿秋姑娘赎身,够不够?”
三,三百两黄金!
蒋彦溪瞪大着双眼看着大汉:“这位兄台好大的口气,也罢,若是今日你真得能拿出这三百两黄金,阿秋姑娘,那就让给你。”
“这可是你说的。”
岳铭抬起手臂向身后挥了挥,一个个抬着木箱的小厮就立马上前走了过来。
岳铭弯起身子,将那木箱打开,看着老鸨:“这位妈妈,你可要上前来检查一下。”
“检,检检,检查?”老鸨被面前的场景惊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那一个个木箱里可都是黄金啊!
老鸨走到木箱前,现实用手摸了摸,接着,拿起一个就用牙咬。
确认无误后,老鸨才收起自己的下巴,看着岳铭:“好,好!竟然黄金都已经在这了,那阿秋你们就带走吧。”
“可以带走了?”岳铭转过头,看着蒋彦溪:“这位公子,那阿秋姑娘,在下可以带走了吧。”
听到这话,蒋彦溪都要气炸了。她咬着嘴唇,当即离去:“一个妓子而已,不要也罢!”
“哼。”岳铭轻蔑一笑,走到孟秋瑟面前:“阿秋姑娘,跟我们走吧。”
跟他们走?们孟秋瑟在刚才看到那一箱箱黄金的时候就已经呆愣住了,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位公子,阿秋是不会跟你们走的。”
“那阿秋姑娘就莫要怪我们了。”话音刚落,三四个小厮就蜂蛹而上,将孟秋瑟给围了起来。
“请吧,阿秋姑娘。”为首的一个小厮开口道。
孟秋瑟紧握着手中的拳头,紧紧地抱着手中的七弦琴。
看来也只能跟他们走了……
之后的事,之后再另做打算吧……
孟秋瑟叹了一口气,向前走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