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雷从三儿的口中得知,王玉并没有刻意为难李刚,不过是想让李刚配合一起劝解一下三儿的父母。
李刚则很是为难,
他自然是相信自己的父亲劳苦一生,一直秉持公正严明,从不会犯道德与纪律上的错误,
而且一般有死亡事故,局里来调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恐怕是李刚想自己先调查清楚,以免惹出更多的麻烦,扰乱了厂里其他人的心。
悠悠众口这种事避免不了,谁知区局的人出手如此之快,才第二天就已经派人上门展开调查了。
李刚坦率的跟王玉说明,朱三确是中毒身亡,这完全可以出具医院的死亡证明。
王玉思量再三,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我先往局里汇报一下家属这边的情况,若是仍然需要调取尸体,那我会再来造访。”
她后半句完全是说给李雷听得。
李雷站起身,来到李刚与王玉之间,
“王警官,辛苦你了,您走好,我就不远送了,您瞧我这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他的嘴努向三儿的父母。
王玉默认着点点头,最后再关照道:“李科长,最好您这里再劝一下,调查进展的越快,对你们厂里也好,家属也好都是好事。”
此时,三儿的父亲忽然站起身来,冲上前,激动的捏住了王玉的手。
“对了,你们JC能帮我们讨要说法吧?赔偿也是可以帮我们讨要的吧?”
王玉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不置可否,她哭笑不得的回道:
“老伯,赔偿的事情我们最多只能调解,若是刑事案件那自然有法院判决,若是民事的话,你们也可以走诉讼流程。”
“这样啊,哎!那就更不能让你们带走我儿了!还不是要我们自己解决。”
说罢,他猛力的把王玉往后推开,
王玉蹬着小高跟,一个没站稳,向后倒去,
幸好身旁的李雷眼明手快的揽住了王玉的后背,才得以站稳。
“没事吧。”李雷关切的问道。
王玉尴尬的紧了紧身子,赶紧挪开一步,摇摇头。
“朱三的父亲也是爱子心切,才会这么激动,王警官还请见谅。”(李雷)
“哦,没事,没事,我没有放在心上,可以理解的。那我就先走了。”
王玉忙摆着手,急匆匆的离开了工作间。
“怎么就把人送走了?”三儿凑到门边眺望着走廊的尽头,
想跨出门口,却被李雷伸出的手臂阻拦了,
李雷用唇语对他说道:“我劝你别走出去。”
三儿犹豫片刻还是收回了抬起的脚。
他插着腰杆子在房里踱步:“哎,真是愁死了,我爹妈好像瞧不见我,也听不见我说话,这可咋整。”
李雷与李刚上前欲将三儿的母亲从地上扶起,
可三儿的母亲有些上头,愣是僵持在那里不愿起来。
她揪住李刚的臂弯,嚎啕着:“啥时候能谈妥赔偿!我们也好早些带着我儿回乡下去,让我儿入土为安啊!”
“不能去,我还想知道到底咋回事呢!”三儿在一旁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干着急,“小李,你快劝劝我妈啊。”
李雷凑近李刚低声说道:“爸,我看先送他们回去?总在我这闹也不是个事,这不,给人看笑话。”
“嗯,爸这些都明白,可这……你看……”
李刚愁眉不展的说道,无可奈何的两手一摊,任由三儿的母亲拽来拽去。
李雷一瞅,看来只能从相对较为冷静的三儿他爹入手了。
于是,他走向门旁斜倚着的三儿他爹。
“大伯,您看我这阴气也重,煞气也重,大妈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一旦有个万一,喊救护车都来不及,您说是吧?”
“要不然,您们还是跟着我爸的车返回去,找个清静地方坐下来好好谈?我估摸着今天局里也不会派人再过来取遗体了。”
三儿的父亲喘着粗气瞥向地上的三儿母亲,
须臾,才叹了口气,垂下双肩,无力的往三儿母亲那挪动。
他俯下身去,拍了拍三儿母亲的肩头,
“三儿他妈,起来吧,人小李说的对,虽说三儿也在这,可总是不吉利的地方,咱还是先离开吧。”
李雷忙在一旁附和道:“对,反正万一有情况我还是会第一时间联系我爸。”
“嗯嗯。”三儿的父亲点着头,把地上稍稍冷静下来的三儿母亲拉扯起来。
三儿见状也在一旁帮衬,可惜怎么都是无用功,根本使不上力。
李雷递上一些纸巾给三儿的母亲擦拭眼泪。
“砰砰砰——”一阵急促有力的砸门声。
李雷从窗户往外看,原来是矮胖的石任发。
石任发岔开双腿站在那,双手抱胸,昂着头,脚尖不甚耐烦的频繁点地。
“李雷,开开门。”
李雷上前拉开一条门缝,朝外问道:“石主任,什么事?”
石任发的胖手撑住门板,用力往里推去:“没什么,你这里闹了那么久了,影响也太恶劣了,别以为馆长不在,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一开始李雷顶着门,随后他忽然一松手,将门往后拉开。
石任发一个前扑的往里栽了进来,整个人匍匐在地,趴在了李雷脚跟前。
惹得刚在一旁犯愁的三儿也捧腹大笑起来。
“石主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门后抵这个东西,没想到你力气那么大。”
“还不赶紧把我扶起来!”
石任发艰难的抬起头,方才在门口的那股气势完全不见了,并朝前抬起一只手,好方便李雷搀扶。
“雷子,还不赶紧把人扶起来。”李刚对李雷别了记眼睛,上前一步弯下腰去准备搀起地上的石任发。
李雷抢先一步拍开了李刚的手,一把将石任发提溜起来,毫不费力。
石任发爬起后,先整理一下凌乱的地中海,随后在身上一顿拍。
“石主任,他们马上就离开这里,您放心,我李雷绝对不会丢您的脸面。”
“啧啧啧……你还不算丢人?又是区局的同志,又是家属在这大闹殡仪馆的。”
石任发毫不客气的用那双肥手对着屋内指指点点。
“亏得我方才把区局的女同志劝好了,她才说不会跟你计较。”
李雷心里一万匹羊驼奔腾而过,刚才就应该让他这张狗嘴里的臭牙跌掉几颗,
满嘴跑火车的功夫真是他石任发要称第二,在殡仪馆就没人敢称第一。
明明王玉是自己离开的,怎么这么会功夫就成他嘴里的功劳了。
“这位是?”三儿的父亲莫名的问着。
“啊,老伯,这就一不相干人士,不必理会,您与大妈先走便是。”
石任发一甩地中海仅有的几根毛发,吹胡子瞪眼的说道:“你说谁是不相干人士?!”
“石主任,您要相干也行,他们是来讨要赔偿的,要不您给处理解决一下?”
李雷真要是翻起嘴皮子来,也是得理不饶人。
“赔偿?”石任发一听这两个字,一双绿豆小眼在眼眶里咕噜噜打起转来。
“额……这好像是与我不太相干,那反正你这里赶紧解决掉,别吵着别的同事。”
三儿一下子来劲了,蹦跶到石任发的身后,挤眉弄眼的,
可他没有眼珠,总觉得画面很诡异。
三儿还用他灰白色的指甲抠石任发的脖子。
奇怪的是,这么做似乎有点作用,石任发开始抖动肩膀,并用手去挠被三儿戳过的地方。
三儿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于是又在石任发的耳朵旁也戳了几下。
结果石任发也真的去挠了耳朵,
这个场景连李雷都怔住了,早先他遇到的灵从未能真正接触他人身体的,三儿是头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