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忍着哭泣,调整了一下情绪回了一嗓子:“知道了,这就去。”
说罢,她便抽了桌上的纸巾稍稍擦拭了一下自己的泪痕,往门口走。
李雷一把扯住夏雪的臂弯:“小雪,你刚才说的不是认真的,这两天你累了,好好休息休息,过两天冷静了我再来找你。”
夏雪怔了怔,叹息道:“李雷,我是认真的,松手,我要去工作了。”
“小雪……”他望着夏雪毫不留情的背影,他清楚的知道可能这一次真的回不去了。
李雷送来了牵着夏雪的手,夏雪头也不回的开门走了出去。
李雷垂头丧气的从夏雪办公室走出,
像是了灵魂似的在空荡的走廊里走着。
返回ICU的门口,他瞧见夏雪在跟另一个医生交谈。
“雷子,你跟夏雪没遇上?”原在与主任和班长说话的李刚见李雷回来,唤住了他。
李雷点点头。
可能是听闻李雷的名字,夏雪无意识的朝他们的方向瞥了眼,那冷漠的眼神,就好像陌生人一般。
随后,她按下ICU的电控们,与另一位医生进去了。
“爸,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有点麻烦,因为事故死了人,惊动了区局,明天有警方的人介入一起调查了。”
“区局?”李雷惊讶道,“这不是普通的泄露事故吗?”
李刚凝重的摇着头:“恐怕没那么简单,厂里也在组织自查,还没得出结论。”
李刚长叹一声继续说道:“还要跟家属讨论赔偿事宜,如果区局介入就要进行解剖,不知家属同不同意,
原想着讨论完赔偿事宜就能进入下一个流程了。”
“爸,要不要我找兴旺了解一下情况?”
“我们不解剖!我们就要赔偿!”三儿的父亲愤怒的站了起来,冲着李雷和李刚的方向扑了过来,
重重的握住李刚的双臂,激动的说道:“俺们乡下讲究入土为安,我那可怜的孩你们还想怎么折腾他?!”
李雷上前扶住了快要瘫下去的三儿父亲,并将他往后带了一步,以便退开一些李刚:“老人家,您别激动。”
“我不管!我苦命的三儿啊!……”仍坐在椅子上的三儿母亲也忽然大叫起来,一下子朝前重重的摔在地上,哭天抢地的不能自己。
在一旁的主任和班长忙上前将其扶起,她瘫软在两人之间,双手拼命的向上挣扎。
从ICU里走出一个医生,皱着眉头沉着脸,警告道:“这里是危重加护病房,能不能不要大声喧哗,再这样我可叫保安了。”
李刚忙赔着不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会安静的。”
医生这才满意的转身进入ICU病房里。
“爸,那现在人在哪里?”
“哎……暂时在停尸房,但是因为有家属在,医院让我们尽快办理手续把尸体领走。”
“这么不通人情?这不家属又不愿意解剖,能领去哪里?”
李刚思忖了一会:“啧,这样吧……”
李刚转而对三儿的父亲说道:“老大哥,在事情谈妥之前,先把三儿放去我儿子工作的殡仪馆吧?”
“啊?……”李雷一怔,转而一想似乎当下也只有这么个办法。
三儿的父亲闭着眼睛无力的点着头:“先就这么办吧……总之我们不解剖……”
“在讨要到说法前,我们也不火化!”三儿的母亲又高喊道。
她身旁的主任和班长忙紧张的说道:“小点儿声,小点儿声……”
李刚把主任找来交代了一下:“早先厂长吩咐替他们找的落脚点订好了吗?”
“李科长,订了医院旁的莫泰。”
“行了,先带两位去莫泰休息吧,守着病房也是无用。安顿完他们夫妻,你们就先回去吧,我候在这就行。”
“哎,好的,李科长。”
“雷子,你也陪他们去。”
“好的,爸。”
交代完,李雷扶着三儿的父亲,主任与班长搀着几乎无法走路的三儿的母亲,离开了医院。
李雷安顿完回医院已近深夜,别的家属都三三两两的横在长凳上休息。
他见ICU病房外父亲疲惫的卷缩在凳子上的身影,不由得一阵心疼。
他走上前,俯下身,轻轻在李刚的背上拍了拍,低声唤道:“爸,您累了,也回去吧,我替您守着。”
“不用了,你上班也累,我早先休息了一下,还行,你回去吧。”李刚回拍了下李雷的手臂。
可刚想起身,顿觉一阵晕眩,又啪嗒一屁股坐了回去。
“爸!”李雷心急如焚的上前稳住了李刚的身体。
李刚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支撑着凳子,说道:“没事,没事,可能血压上来了点,坐一下就好了。”
“爸,这样不成,我给您叫辆车,您先回去吧。”说罢,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李枫的电话。
“喂,小枫,我现在给爸叫车,你下楼接一下爸,他身子有点不爽利。”
“你这孩子,咋还叫上小枫了,这么晚让她一个大姑娘在楼下等,不成,我不放心。”
“爸,小枫那么大个人了,还有啥不放心的,咱们小区门禁那么严。”
李刚头晕的很,也绕不过李雷,只得点头答应。
坐在ICU门外的李雷,呆呆的望着ICU紧闭的大门,透过小窗能看见里面忙碌的白色身影。
他的捂着自己的左眼,果然还是自己眼睛的问题吧……
夏雪的父亲夏国峰早就在与他不多的几次单独谈话中,明着暗着表露过让他放弃夏雪的意思。
这几年他与夏雪的感情还算稳定,于是也没多加在意,没想到夏国峰会直接从夏雪处下手,亲手斩断他们的恋情。
他现在与夏雪就一门之隔,却似乎隔开了万重山而遥不可及。
这一夜熬的特别漫长,也特别累,身心俱疲的那种累。
一夜下来,病房内也没有再传出噩耗。
早上,李雷给李刚去了个电话报平安后,自己稍稍在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就出发去上班了。
一个上午没啥事,李雷稍稍在办公室休息了会,精神劲恢复了一点。
中午左右,李刚陪着家属,把三儿的遗体运来了殡仪馆。
下了车,李刚就关心着李雷:“雷子,一个晚上下来还行吗?眼睛有什么不适吗?”
说着,他便上前想用手背试一下李雷额间的温度。
李雷躲了过去:“爸,我也不是小孩子,钢铁汉子哪那么容易倒下,眼睛都那么长时间了,能有啥不适。”
“欸,这里这里,往这车上抬。”李雷绕过李刚,指挥着抬尸体的人,把尸体放上自己推来的移动车上。
“爸,这里交给我就行。”李雷推着移动车往自己工作间方向走去。
三儿的父母互相扶持着,缓步跟在李雷身后。
登记手续办妥,三儿的父母也不愿离去。
三儿的母亲一直滴水未进,有些低血糖症状出现后,才同意暂时离开回住地。
由于,还未确定火花日期,也没决定是否要进行解剖,所以三儿的尸体进入工作间后,直接被挪进了冷冻柜里。
李雷今天不知怎么,虽然身体极度疲惫,却没有回家的念头。
早已过了下班的时间点,他还在工作间里。
李雷站在水池子前,开着水龙头,手里拿着一把已经冲刷的光洁透亮的钳子,无神的瞪着窗外,机械性的挪动着手指。
“小李……小李……”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抖动着怪异的频率,反复的呼唤着他。
李雷这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瞧,他也不算意外,。
“哦,三儿哥,是你啊。”李雷回答着那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