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崇听得明白,以他对空之道的领悟,装一位名僧绰绰有余,便打算混入其中。
这一天风和日丽,霞光万道。
唐太宗率领文武,拈香拜佛后,齐到广场,听陈玄奘法师讲经。
说得正妙,有一个黑僧上前,提出疑惑,“法师,缘起性空,那一切皆空,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底下一千二百多位“名僧”对此都早有见解,听到此问,立马纷纷扰扰,乱成数派。
有人坚信一切为空,世间一切不过是地风水火所化,这四大最后也是空,那还有什么不是空呢?
有人不信,却辩不得这佛祖定论,只支支吾吾而言他。
唐僧思索片刻,笑了笑,“缘起性空,空乃本性,见性成佛。”
众多僧人恍然,这玄奘之意便是看破世事本相是空,便能成佛解脱,至于佛是不是空则没有回答。
或许在某些僧人心中,佛也是空,但不宜在此大众之下道出。
黑僧便是郭崇,此刻却颇为失望,自己不敢成就空之道果,便是恐惧丧失本性。
见玄奘并没有解自己的疑惑,还欲追问,却被修持“非空”之意的僧人阻挡。
那黑僧忍不住龇了龇牙,却因唐王在此,有王气压制,自己也不敢翻脸。
第一日过后,唐王就没有再来,黑僧得了机会,便想再问,那唐僧却闭目不答,念了半日的经文。
此时,下凡寻找取经人的观音菩萨,已经认出金蝉子,暗下决心,这僧人合该成为取经人,遂使了神通,将锦襕异宝袈裟与九环锡杖赠于唐王,由他转交金蝉子。
就在她下定心意的那一刻,唐僧周身气运一凝,化为滚滚劫意,又迅速消散,轻易无法探查。
黑僧再看这唐僧时,受劫气影响,怒气勃发,忍不住想要将他脑壳打烂,正活动手腕时,就见来了两个兵卒,宣玄奘觐见。
郭崇在旁却忍不住,变回本相,一扬手就将这两个士卒打烂。
猴爪扯过唐僧,将他拉下法坛,龇着牙,冷森森问道:“和尚,若是不能替我疑惑,俺就将你吃成空!”
唐僧畏惧,但此地有千多名僧众,不得不强打精神,“这位黑猴妖精,此惑解不了,若不是成佛,一切皆空,若已成佛,自然非空!”
郭崇却不满意,自己学了空意,与自己本性相违背,常常陷入空境,如同顽石,妖生还有何意义。
劫意加深,一嘴张开,就要将唐僧吞下。
忽然半空漂下一片碧青柳叶,看起缓,但极快,快到黑猴都没反应过来,便被包裹其中,与世界隔离开来。
随后而来的,正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她本已送出锦襕异宝袈裟与九环锡杖,就在城外土地庙中隐避,坐等法会结束,便出来引导唐僧西游,哪想跳出了一个变数。
“妖孽,朗朗乾坤,还敢害人!”
郭崇身在柳叶中,哪里听得到她说什么,不过是演给众僧看罢了。说完随手一收,就要将这妖送去超生。
唐三藏却慈悲心发作,忍不住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还请这位施主放过猴妖,他只是一心求法,并未害人。”
“还未害人?”观音愕然,“他妄念发作,欲吞你入腹,已有为恶之心。”
唐僧满脸悲苦,“若论恶心,世人皆有,若论恶行,此妖未遂。”
观音想起金蝉子还在佛界时,就常常发些怪论,与世尊不同,也不欲同他辩驳,毕竟自己可以看到这妖猴身上无穷血光,可不是肉眼凡胎的僧人能看得明的。
但还想引导他西游,也不愿横生枝节,便将妖猴随手一抛,抛去天涯海角,不碍事便可。
至于后面如何慢慢引导唐三藏前往西天求取真经,不提。
郭崇身在柳叶中,试过数种办法,皆不得行,到最后,只能鼓动全身气力,一点一点撑开。
那柳叶本是灵物,又得观世音法力滋养,自能随黑猴变化而变化。
黑猴撑开一尺,它便长大一尺,黑猴变大一丈,它就长大一丈,始终将猴妖包裹的严严实实。
郭崇万般无奈时,突觉一顿,然后柳叶疯狂收缩,连带着他一起变小,小到极处,才突然破开。
黑猴重见天日,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见到一万丈道人,垂目视他。稍一反应,才发觉是自己变小了,摇身一动,化为半人高的黑猴。
“多谢道友救命之恩!”郭崇见此道人未有敌意,赶紧开口。
“不需我救你,你也死不了!”道人冷冰冰。
郭崇闻言,回首去看那卷他而来的柳叶,已经耗尽灵性,化为凡物。
“但还是感谢道友救助。”郭崇再次开口称谢。
“若你真是谢我,便与我说一说外界之事!”
郭崇闻言,颇觉惊异,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从长安来到了东海海眼之中,此时一仔细打量,才发现身遭三丈全是海水,昏昏暗暗,只有中间一点光。
看来这是一处囚笼。黑猴走到水边,伸出猴爪,可以穿进水幕,自己出去不是问题。
那观世音没杀自己,已是万幸,只是不知怎得,明明自己知道唐僧周围必然密布仙神,为何还会动怒要杀人。
又转过身,便挑了一些外界的事,讲于道人。
“已是这般世道了,阐教截教都已消亡,哈哈,我们到底争的是什么?”道人听到现在外面只有道教与佛教,再无截教阐教的分别,不禁发出一道悲声。
“你是何人?”郭崇听了此言,发觉这道人似乎是什么老古董,忍不住开口问道。
“贫道申公豹,不知小妖听没听过?”
黑猴心中大惊,怎么是这瘟神,但还是装作迷茫的样子。
幸好他只是一只猴妖,又没有什么表情,还脸黑的很,道人才没有发觉异常。
“看你一身道法,斑驳不堪,永远成不了气候!”道人化身毒舌怪。
郭崇知道这一点,但又如何,你这个老古董成得了气候,但被困在此,生不如死。
“若你拜我为师,我便传你上等道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