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声吼,恍若杀人一般的目光中,院长室木门被迅速关上。
背着门,听着屋里渐渐息去的声响,路君行的视线绕过了屋檐,去向了阳光明媚的天空。
清水洗练过的无垠湛蓝绸锦内鼓外收,其上缀有絮絮绵展开来的云群。纯白阔气地渲染了群云的头部及大片大片的中间,弱势却不愿认输的淡黑顽居于边角一隅,气呼呼地挠骚着它。
蜿蜒起伏的山脉凸着仞仞尖峰,阻断着绸锦边缘的盖下。高矮不一的屋楼房阁在大山雄壮的身姿下错落拔起,隔青石路道而座。
行人三两一二在其间点缀,在其间穿梭。
路君行背往后一顶,借力挺身离门而去,他小步子迈起,速度加快,在栏杆处一个起跳,单手撑杆,身体横斜向上,与屋檐隔着少许距离,帅气跃出了这一层楼。
丘院长是个喜欢“居高临下”之人,纯字面意义的,所以他把他的院长室放在了三层楼的三层。
像羽毛般轻灵地屈膝落地,不带起多少的声响飞尘,路君行直起身子,双手随意拍了几下身遭又互相拍击几下,就啥也不管双手覆在脑勺,大踏步向分叉路一道走去。
“如果你是要去经书阁的话,那你就走错了。”
一道女声在他身后响起,路君行脚步一滞,不自然地转过头,对着楼檐阴影下靠在门旁的女子,尴尬笑道:
“哦,是吗?好的,看样子我又走错了。”
声音的主人,灰旧麻衣披身的双手放在身后的女子没说话,也没什么走过来的意向。檐下的阴影和糊乱的发丝刘海阻遮去了她大半的脸,看不清神情。
“谢谢提醒。”路痴也见怪不怪,动作依旧,只是步子迈的地方换了个方向。
这次他没走错,也没人提醒,就很快消失在檐下女子视野之外,楼上中年胖子一眼及见的范围外。
……
离山主城的经书阁很小也很矮,因为几十年来收入的有价值的书也不过堪堪充盈直径十丈的一楼。人们似乎都不想去看东西不能摆满眼的摊子,也不想去瞧少人出入的铺子,所以贵为一营底蕴之所在的经书阁,进出的学员却很少。并且……
很少的大多数都是迫于某种外在要求来的,比如导师要求拿个什么功法竹简,比如要求记什么战技口诀。
离山营地的学员们更喜欢听导师讲述修行法,一一为其指导修炼。
而路君行却不一样,他自来这里的第一天起,就把经书阁当成了家,一天到晚想找他也只能在这能找到。
为此有人给他取了个外号——“书痴”。
“书痴”回家,本该没人在意,但奈何其天才之名已响彻离山内外,近乎无人不晓之境地,所以他被热情的瞻仰者给堵在了家门口。
人多势众,尽管心里有点小生气,路君行也得憋着,像会重复逗趣捧哏的鹦鹉一样供他们“说弄”。
就这样忍了好久,忍到他们散去,他才踏入了这处将要离别的家。
阁内装饰甚为简朴,破损的土石墙,单薄的木架桌椅之外就没剩什么了,在其间走动,“硬挤出的经费,年久的失修”感会愈发地强烈。
不过,作为在这吃宿一年多的路君行而言,有的只是如长者般的亲切和淡淡的不舍。
拒绝丘院长他们的好意,除了送名额给合适之人外,也有他要走了的原因。
茫茫大山,壮伟巍巍,气势非凡,可当我眼已看尽,书已阅末,再看又有何感?
山河之阔远,我欲以我之足走尽,以我之眼看尽;世间万般书,我愿以我之心领略之,以我之忆铭记之。
节点至矣,当随心走,焉能随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