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柔和不刺眼的阳光洒满了这一片山谷,漫山的火桑树嫩青中带一层淡黄,郁郁葱葱,绿意盎然,像繁美葱绿的锦布掩映着环山半腰而建的城池。从桑山上顺势流下的小溪水泛着鱼鳞般的金光,奏出清铃的音阶将城池裂散成碎块状,又像网一般散入茂密的火桑树林,滋养着这一方谷地。三条阶梯石路蜿蜒通往半山腰的城池,远远望去就像三条风吹过飘斜而成的青灰条纹绸带从城池延伸而出。
大抵是还早的缘故,上下阶梯的人流量还不算很大,大多隔着或短或长的距离,三三两两地走着。些许交谈声被溪水流音,林间叶响,叽喳鸟鸣裹挟着一同传向远方,随着距离的增加而渐渐降低,直至不可闻。
某一时刻,朝阳的辉光照射过城池栅栏前矗立的石碑,将其上古朴的两个楷体大字,“桑城”映得闪耀。
乍一看去,它好像就是扩大版的雷村,但细看之下,又能发现两者截然的不同。雷村远没有桑城那么大,极目远眺之下,雷村可以一览无余,而桑城你却只能看到“嵌山环形”的一部分,若要看尽,只能绕山脚一圈,或攀至山顶,四下俯瞰。
雷村的建筑不如桑城的多样,村子里建筑大多是带小院子的瓦房,土屋,都不高,偶而只有一二两层的屋子,而桑城,建筑就十分的多样,视野之内纯木筑建的亭台楼阁,独轩街肆比比皆是,虽然也不高,但也有两至三层。
当然还有很多的差别,比如街道,比如露天广场,比如人烟,这里也就不一一赘述。
黎叔望着游矢那正在见世面的样子,嘴角微扬,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当先踏上通往桑城的阶梯青石道,缓步前行:“走吧,以后你有很多的时间到处游览的,现在我们先进城,去桑城学府报到。”
“好的,黎叔。”游矢收回了四望的目光,抬步跟着黎叔向半腰走去。
青石砌成的阶梯宽度适中,迈步其上既没有窄阶梯的紧迫,也没有宽度太大带来的劳累与烦躁,多的是一步一阶,随梯直上的舒缓与惬意。当与从半腰下来的人们相遇,有些挡了彼此步子时,两边的人也都会彼此和气一笑,互相给对方让路。也有几个小屁孩贪玩,大早上的精力旺盛却找不到地方玩,而两侧的桑林又太过危险,就选择在熟悉的阶梯路上来回的奔跑打闹,撞到人了,诚恳地道了歉,又马上跑起来,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想起一路走来的穷山恶水,风餐露宿,人烟寥寥,游矢对桑城的观感在这一刻更好了一些,也对即将要去的桑城学府期待了起来。
就像去往目的地的路途总有走完的时候,阶梯也终有穷尽之时,黎叔和游矢跨过了最后一阶,走过一段平地,来到了桑城南城大门前。
游矢忽然找到了之前为什么感觉桑城是扩大版雷村的缘由了。
说是城门,其实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有该有的辉煌大气,和他脑海里想象中的序列城池壮观的城门相比,它反而有点……不,不是有点而是特别的寒酸,但又有点说不上的亲切。它就像雷村的村口那随意立的大门一样,找了三根长的木头首尾铆接弄成个矩形的样子,然后插地直立起来,两边再接上长长的栅栏就完了,区别只在于这里的门比村子里的门宽了不少。
简单直接随意而又接地气,想来建在山里的人类居住地,大都就是这样的贴合自然吧,吧,吧……
“小子,别看这城门,城墙建得这么简陋,这里面的玄机大得很哩,等你以后有机会接触就明白了。”黎叔敲了敲游矢呆看着城门的脑袋,让他清醒过来,然后手放他肩上,带着他往那“大有玄机”的城门走去。
两根长木做的门柱相隔很宽,足有六丈,够很多人同行。事实也这样,城门口来来往往不少人,但依然显得宽阔。黎叔没有带着游矢直接进城,而是去了门旁一处亭子。亭子不大,很常见的四角顶之下是一段围栏加一块大理石桌,几个墩子。而正面开口处,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着麻衣的老人,其身前摆着一支狼毫毛笔,一砚台,一本书册,些许许糕点。
黎叔在其身前站定,略带尊敬地行了一个礼,说道:“见过老先生,我们要进城。”
老人点点头,拿起架在砚上的毛笔,翻了一页书册,问道:“姓名,籍贯?”
“黎山海,离山城海辖下间城人;旁边这少年叫游矢,间城东部厄拉山雷村人。”
“出示路引。”
黎叔从储物袋中摸出两个牌子,一个铁牌子,上面刻有间城两字;一个浅铜色牌子,上有泛古两字。他将两牌子递给老人,说道:“我有路引,但少年没有,因为厄拉山的原因,那里并未被盟会直接管辖。不过,少年是我通过盟会二十四号任务从雷村选拔出来的,按规定有进入学府所在城池的权益。这是我的路引和任务令牌。”
老人拿起两个牌子,着重看了一眼铜牌子,点了一下头,表示牌子并没问题,但有些疑惑道:“按常理,这位叫游矢的少年不是应该和你一起去间城营或者离山主城的营地吗?怎会来到千里外的桑城?”
“这……”,黎叔犹豫了一下,斟酌措辞,“怎么说呢,有位盟会高星斗士保举他来桑城学习。我受她所托带这少年前来。”
“高星斗士?”老人想了想,将牌子放下,“嗯,这也确实可以,确实有这种情况。那老弟,你能出示他的证明信物吗?”
“额……”黎叔挠了挠头,“一定要吗?这不是去了学府,才该出示的吗?”
游矢看着黎叔这为难的样子,心里一惊,难道寒姐没给他证明信物吗?这未免有点太那什么了吧。寒小姐确实没给黎叔信物,她只是说带游矢去桑城,到了学府后,找一个名叫张久生的人,说是她的保举就行了……
老人也感觉到了黎叔的为难,虽然不解出示信物为什么会觉得难,但还是解释道:“这不是火桑节以及桑城周年庆在这一年重合了,而离开始只剩一个月了吗,为加强安全,避免出现什么事故,城主府在半个月前出台临时管控法令。我这登记处,自然也在法令要求内。所以……”
“哦哦,原来是这样,那能理解。”火桑节和城池周年庆,黎叔都有所耳闻,知道这是老传统,只不过今年居然撞在一起了,着实没想到。
“那位大人估计也没料到这件大事,所以没有给我信物,只是让我到时找个人知信一声就可以了。”黎叔搓了搓手,“你看,要不这样,先让我进城去找那人,让他出个证明可以不?”
“嗯……也行。那要快点。”
“好。”黎叔转过头看向游矢,询问道,“你也听到了,现在形势如此,我也没多的办法,你现在在这休息等待一会儿,我先进去,得到证明后,再接你进去,你看可以不?”
很明显的事,等等没什么,游矢也没犹豫,点头回答道:“可以的。黎叔你可以慢慢走,不用急,反正现在还早。”
“行,既然说定了,那我先进去了。”黎叔收起桌上的两牌子,将其放入储物袋,径直迈步向城里走去。
老人话不多又加上还要工作,和游矢随意谈了两句,就顾不上他了。游矢看了眼陆陆续续进来,又陆陆续续走出的人,又看了眼桑城美丽的里景,颇感烦躁的挠了挠头,然后侧着身子绕过人们向亭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