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街道上安静的像布置好但是没有开机的恐怖片现场,偶尔有一两辆车子开过,唯一算行人的就是路边上睡得很熟的一个流浪汉。而唯一热闹的地方,可能就剩码头了。我想了想医生到底会在医院还是码头,得不出结论,决定先去医院看看。
一路跑到了外科门诊部大楼,我对于十二区的医院很熟悉,曾经在不少个房间都完成过任务,印象比较深刻的不是病人,而是一个医生,是一个实习医生,我那时候刚刚独立完成任务不久,他穿着白大褂躺在椅子上,看起来似乎睡得不是很安慰,年纪轻轻,却看起来非常疲惫,我怀疑他还活着,而实际上他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整个收集过程只有不到五分钟,或者说整个五分钟都是他消融的过程,在心脏的位置,停留了至少两分钟,他的心脏是裂开的,合不上,疲劳过度吗?还是先天性的疾病,我当时想,第一次那么仔细的看一个人像是化开的雪一下子没有了,让我觉得很震惊。
我平常做任务的时候,其实会穿一件类似于变色迷彩服的套服,但是当时搬家的时候,不小心落在了原来住的地方,这次又搞来一套,把外面的衣服脱掉以后就是,我贴身穿着,这样在夜里飞檐走壁,都不会特别的明显。我从后面的窗户爬上去,一直到了四楼的一个房间,我不知道医生在哪一层值班,而我知道的组织的代号,不可能是他在医院用的名字。
这个房间是一个普通病房,没有人在。靠窗子的床上放着一件病服,应该是给明天住院的病人准备的。我把它套上,然后弯身子走了出去。个护士趴在护理站的台子上睡觉,睡得很熟,我往里面医生的工作室走,两个对着的医生办公室悄悄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医生,一个实习医生还在看资料,我赶忙退了回去。
因为整个大楼是对称的,一条弧形长廊左右挂着两个科室,我打算往另一边的那个科室再看看。科室中间连接的部分设有独立的电梯房,电梯房的门是开着的,过去的时候,还能够看见里面电梯间的情况,我经过时正好听到叮的一下,然后电梯门打开了。从电梯间出来两个护工,他们推着一个简易护理床出来,上面躺着一个布满了绷带的人,遭受了严重的车祸吗?他们没有发现我,往我想去的另一头的科室去。我想着不然先上楼看看,便从楼梯口走。到了五楼的时候发现楼梯间的门是关着的,我害怕它锁上了,但是往前一推,它打开了。准确的说,是有人帮我推了一下,然后门打开来一半,有一个人钻了出来,我又看见了一个,全身都是绷带的人。
他是着急的跑出来的样子,看到我以后,却慌忙抓住我的肩膀,被绷带绷得紧紧的脸上,五官狰狞的扭曲着,他想要跟我说话,但是嘴巴却张不开,我一开始想要推开他,然而却停下来试探性的问他,是医生吗?
他脸上裸露出来的五官,眼睛的部分即使没有看过医生戴口罩的样子,我也认得。
他猛点头。
我说医生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这才一天的时间没有见到啊。看来不止是我们住的地方,医生在这里也遭到了袭击。
医生两只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说不出话来,样子有点儿可悲又点儿可笑,我安抚他,我们先离开这里,然后把绑带去了。这时他忽然转过了头看向他身后,我们犹如在蛇腹之中,而这条走廊就是它的消化道,浓烈的胃酸马上就会悄无声息的席卷而来。我什么也没有听到,但是医生忽然很慌张的拉着我往上跑,楼梯传来走动的声音,从上看下去,有人正跑上来,是那两个护工其中的一个,他很奇怪,脸僵直地看向前方,也不抬头确认追踪的目标的移动方向,但是他紧紧跟着。
医生把我一路拉上了天台,让我待在这里,自己就要下去,我说你下去干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医生只是用力压了一下我的肩膀示意我就待在这里,他的嘴巴蠕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似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我拉住他,他打了一个他会回来的手势,便下去了。我很担心他,如果真的有什么危机的情况,他可以直接跟我一起爬墙离开啊。但是我想到他全身上下的绑带,可能限制了他,我从阳台的水管慢慢爬了下去,只要有一个指头大小的物体支撑着,我就能沿着它行动。在刚刚遇见医生的走廊里走了一圈没有找到医生,回到了四楼,找到了之前见过的缠绑带的人,他单独躺在一间病房里,看起来奄奄一息,就好像马上要进入那种状态的样子。
啊,我心里想,这个人马上就要死了啊。我试图摇醒他,他感受到了外界的压力,缓缓醒过来,然而看见的还是那两个护工,他们把他从病房带了出去,天马上就快要亮了,他们心里想,必须趁天亮之前完成这个事情,他们把他带到了三楼,然后一直推到了尽头的一间手术室。
有一个人接收了这张床,然后让护工离开。“把那些东西带走。”这个人说。
我躲在床底下,看见一个垃圾桶,他们把它倒过来,将里面的用塑料袋套上,从缝隙中可以看出是密密麻麻的白色绷带,有一些上面还有血迹。
“这是最后一个了吧?”其中一个护工跟这个人确认说。
“这是最后一个了吧?”护工跟这个人确认说。
他没有回答,只是把门关上。将病床推到里面,这里面还有一个隔间,是关着的,他把床停在隔间面前以后,人就出去了。我看到门开起来又合上以后等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动静,才从底下探出头来,然后爬了出来。
这个房间不像是一般的手术室,没有什么仪器,四面的墙壁包括天花板都装饰成整个是白色的可以照人的透亮瓷砖。多了一个隔间,是要做什么手术吗?医生在隔间里面吗?这个门开了一个很小的缝隙,我往里面看去,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没有看到。我看到的那些绷带,上面的血迹是怎么回事。我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心,想要打开这扇门来,我的左眼又开始一阵剧烈的疼痛。
不久以后,那个人进来,把病床推了出去,上面只留下一些绷带和一点点的血迹。
我忍着内心的恐惧,一直到了他们集中放置空病床的地方,几乎脱力的四肢轻轻将自己下放到地上,才忍不住呕吐起来。
那个隔间里藏着怪物,不是一个怪物,而是无数的怪物,它们趴在墙壁天花板上,看到绑着洁白绷带的猎物以后等待片刻一拥而上,从裸露的眼睛,鼻子和嘴巴开始吞噬,然后钻进去。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然后又回到墙壁上,覆盖住裸露出来的灰白色看起来是幼虫的怪物,然后重新跟整个墙壁合为一体,看不出来一丝缝隙。上面还倒映着我的倒影。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左眼忽然巨疼,我可能会错过这一幕,就那么片刻,就吞噬了一个完整的人。看起来这一个一个的人被控制时间送进来,绝对是因为这些怪物要控制自己进食的时间,保护那些看起来很“孱弱”的幼体。我已经不在乎隔间里面是什么了,医生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被抓起来。
很有可能,是他发现了之前医生消失的原因。
我觉得我已经很不安全了,我必须马上离开泊港。但是小骰说这两天可能会来找我,我得先去找他,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他不能跟我扯上联系。
我的盒子很不合时宜的发起了闪频,吴户和接头有一个联系用的小盒子,跟呼叫机差不多的东西,接头人手上的是总机,而我们是拥有不同频道的分机,它亮起来,说明茉莉找我有事,我想着要不要去找茉莉。
这次的集合地点是文秀路里街大道,茉莉约我在她家附近见面。给定了确定的位置。盒子上的光闪的越来越强烈,茉莉有很紧急的事情找我,我想,也许不是茉莉在找我。茉莉会不会知道医生被寄了包裹的事情,或者茉莉自己有没有被寄了包裹。
她住在一个七通八拐的小巷子里,几个并排的独立二层小楼,其中一座不起眼的灰色楼房,房东把二楼租借给她,有两个房间,其中一个被她用作办公的地点,有很多的资料,包括近期下达的任务和她手下的吴户的信息。
她单独将吴户的信息列了一张表格出来,上面用的全部是组织的代码,我在上面是商。除开我和另外一个人,剩下的代码已经全部被划掉了,医生的代码是夭,两个小时前划掉的。划掉意味着这个吴户不存在了,如果吴户死掉,接头人是会知道的,大概是盒子传递给他们的信息,但是我可以很肯定这玩意儿不会泄露我的位置,因为吴户的位置是不能被泄露的,我们替魔术打工,这是我们唯一有的保障。
茉莉将医生的代号划掉,她有点儿疑惑,本来应该是7,8个小时前就该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会拖了这么久,她没有想到医生临时被换了种“死法”。但是她更在意的是,为什么这个商还不能下笔划掉。他们两个应该在昨晚同一个时间一起消失掉啊。显然她不知道医生发生了变故没有回去的事情,而我逃过了一劫。
她觉得自己不能在等下去,所以联系了我。
楼下有人敲门,房东太太不在,茉莉以为是我来了,下去开门发现是别的人。茉莉把他带进来说话。来的人跟茉莉说,“商跑掉了。”
茉莉问他,“发生了什么。但是夭死掉了啊。”
来人说,“夭是在医院死掉的,不小心被他撞见了五楼的那个房间的事情。这群废物,说了那个手术室已经不再使用了,可能夭发现了什么起了疑心吧。”
茉莉说“,怎么这么不小心被他发现了。之前那个医生已经犯过一次了,他的户口才刚刚找到买家。如果这么大意被别人发现我们养了群异界怪物在医院里,我们会死的很惨吧。”她接着想起了什么,“原来过户的信息处理好了吗?那盒子呢?盒子又去哪里了?”
“盒子不见了。”
“这下可麻烦了。”
“这还不算麻烦。我怀疑盒子被商拿走了。他等下会来吗,我害怕他察觉到什么了。”
“怎么会在他那里呢?”
“他好像跑去医院找夭了,夭中途逃跑过一次,怀疑他们两个见过。”
“难怪,”茉莉说,“我已经告诉他让他来找我了。他或许还不会怀疑我,应该马上就会到的。”
她叹口气,重新提起刚刚的话题,“医院的人都是废物吗?”
“其实现在他的行踪也不是太重要,我会继续派人找他。他跑不掉的。”来人说,“名单上另外一个人的代码是,西是吗?”
“是的,他现在还在船上呢,等这次的任务结束,就可以给他寄那个玩意儿了。”
“我听说他在的那艘船上,运送了一批很贵的货回来。货来的很稀奇。”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是好像这条航线还会再开一次。需要我帮你联系一下吗?”
短暂的沉默。
那个不速之客没有接这个话题下去。他说,“那你手头上的事情已经理清楚了是吗?”
这回轮到茉莉沉默。她说,“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办。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茉莉,”对方很诚恳的说,“商上一个任务,那个老头子的事情被查出来了。那玩意儿没有把商和夭弄死,反而把去找他们的警察全杀了。现在上头逼得很急,我们必须交一个人出去。”
“商马上就会来的。”茉莉压抑着喊出来这句话来,显然不赞同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
“不,你知道的,他是吴户,你不一样,这事会牵扯太多出来的,他不能被交上去。我们只需要……”
然后就传来一阵桌椅被推到的声音。茉莉大概想跑上楼,却被他揪着头发扔了下去,
这个人的手法非常的快,没有给茉莉任何喘息的机会就解决了她。然后他走上楼,想要找茉莉的吴户的名单,上面写有地址,最后一个没有被划掉的吴户的地址。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其实早在茉莉想要找我之前,我就考虑先去找她,我大概知道她家的位置,以前师傅经常行踪不定,我养成了一个跟踪别人的好习惯,那条地下广场的小道就是茉莉“带着”我找到的。我如果要回十二区找小骰,必须得到茉莉的帮助。当我听到盒子的事情的时候,我怀疑,医生当时是不是要把盒子给我才跑回去的?盒子里面有什么信息吗?可是医生为什么不把它带在自己的身上呢?他把它藏了起来吗?但是现在医生已经死了,这件事情我可能不会知道答案了。而正巧我来的时候房东太太要去买菜,问茉莉要买什么,房东太太的耳朵有点儿背听不太清楚茉莉说什么,茉莉一路小跑下去跟她说话。我惯性的没有走大门,从二楼的窗子翻进来的时候,那张名单,正好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