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周说,出乎我意料的。“其实只要在无间里面能带路的都能被称作魁,魁也有打工的。”,“而且,你想要多少只都有。”
地上的破着肚皮的女人们的肚子鼓了起来,黑色的雾体钻进她们的肚子里,片刻就被消化完了,她们肚子里原本的虫壳开始鼓胀起来,一颗又一颗获得了生命,有一些确实已经干瘪的,被旁边鼓起身体的虫壳挤开掉到地上,于是我们听到了“咔咔咔”的虫壳掉到地上的声响,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动静。
黑雾是不会发出动静的,而获得了新生的虫子们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它们从女人们的肚子里飞出来,成群结对,变成行周说的魁,而实际上我们见过这些虫子,不太陌生,它们就是当时在竹排楼出现的碎钱银子一样的虫子,每一只都吸收了不少黑雾,形状大小不一,膨胀了以后彻底看出是什么东西了。我忽然想起小西说的那句,‘等那些天上飞的东西来接吗?’
我心想,这下被行周害死了,完蛋了。
这里并没有地方躲,更可怕的是,女人肚子里的囊袋,或者行周说的子宫里面的这些碎钱该出来的都出来后,她们都化成了灰烬散落在地上,灰烬一旦挨到边上,连带着铁笼子也化成了灰烬,就这样,一处挨着一处,似乎都失去了作用,刚刚堆叠的铁笼子们也逐渐化为虚无。我没有想到会一下子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既要躲避天上的虫子,还要躲避地上的尘土。
我跟着行周打算跑到二楼去,按理说,那些本应该攻击我们的碎钱却没有对我们动手,我们现在还是因为害怕灰烬所以才要往高处跑。我心想难不成因为碎钱在无间里兼职了魁的身份,对待客人还带着尊重,虽然它们的“出生方式”不太符合这一预期说法。
我问行周,“那些女人是培养皿吗?”
“算是。”
“太残忍了。”
“你以为这就残忍了吗?”我仿佛听见行周不屑的笑了一声。
“这还不够残忍啊?”把女人圈养在这样的地方,关在笼子里,身体还要被当成培养皿,异界真的如传闻所说,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地方。
“你刚刚拖上来的那个女人,你看到她的两个子宫了吗?”行周说。
“两个囊袋。”我说,不愿意听到那个词。
“两个囊袋,”行周改口道,“只有一个囊袋里面有虫卵。”
“另一个是空的吗?”
“暂时是空的,为了保持体力,一般只有一个囊袋会运作,这种设计可以保证完美的交接,从而维持她们的身体技能。”
我听完他的话,差点儿没骂出来。“也就是她们得不停的当培养皿?!”
“永远不会停止,除非……”行周指了指地上的灰烬。“这才算最终结束契约。她们之前那个状态其实已经死了。那些铁笼子,有点儿像你们人类的冰箱。”行周试着找了一个我比较好理解的方式说给我听。
“什么人会做这种契约啊,简直丧心病狂!”他没有理会我,忽然注意力集中起来,这时我们已经爬上了二楼,他盯着下面看,女人的身体或者铁笼子,化成灰烬以后轻飘飘的掉到地上,一部分挨到了旁边,于是像一场火不断蔓延燃烧,所有的一切都跑不了。
在这场化为虚无的场景之中,我忽然看到了一个不停翻滚的球,它在地面上弹起来跳下去,不断躲避周边的灰烬,有的时候跳的很高,几乎要飞起来一样,在距离我们很近的时候,我探出身子想凑近去看看它到底长什么样子,我跟行周说之前一直躲着的应该就是它,真看到大概了,发现并不是球形的,竟然是一块鹅卵石样子的石块,表面异常诡异,它不断的朝我们靠近,我问行周要不要帮它一把。行周已经爬上围栏,想要去够它。而我话音刚落,我们四周忽然开始摇剧烈晃,就好像这里要塌了一样。
“完蛋了。”行周说,“我怎么现在才想到。”
我把他拉上来,问他,“怎么了?”
行周说,“它是眼。”
那块被行周叫做眼的石头,在刚刚最后的一跳后掉了下去,没有听到坠落的声音,底下已经没有笼子和女人了,灰烬也散去的差不多了,但是还是显得雾蒙蒙的,看不清楚大概。我们脚下开始摇晃,我不知如何是好,害怕这里塌掉,建议行周先跟我去二楼的那个洞穴里躲一躲,行周说没用了,如果眼消失了,我们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行周给我大概解释了一下我才明白他为什么把这块石头叫做眼,这块石头应该是藏在某一个地方,大概是发现不了,类似于有一层无法观察到的屏障在它身上,在当初设计整个储物间的时候,它是作为盲点设计的,然后充当了整个储物间的眼。也就是说,行周没有办法观察到它,而我之前的确感觉有动静,最早是我第一次进入二楼洞穴里的时候,我当时就觉得有人在看着我。
我说,“原来是这种感觉,就是觉得被人盯着一样。”
我反应过来又说,“可是我们两个人,它一个眼怎么盯得过来?”
行周停顿了一下,可能皱了眉头,但是我没有仔细去看,周遭摇晃的更厉害了,虽说行周让我别去洞穴,怕出不来,但是这会儿我竟然找不到入口。而且楼道越来越窄,我们所站的地方从两米渐渐缩短到一米,马上就要贴到墙上去了,整个建筑如同缩水了一般。而且我隐约听到从井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有一层回声在,好像是两个人在对话。
行周说,“不是它一个人盯着我们两个人的意思。我这么跟你说吧……”我打断了他,问他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可是他安静下来以后,就没有听到声音了。我怀疑可能是他说话的回音。于是让他继续,他想着法子给我解释可是头一次,“它让我们看到了我们现在看到的一切,而如果它消失掉,别的人或者东西就会看到我们。”
我说,“那我不懂了,它让我们看到一口井和这些笼子干什么?它消失掉的话,我们会被什么看到吗?”
行周大概思考了一下,重新说,“你还记得无面鬼吗?”
“记得啊,你是说,这个眼大概等于无面鬼,它也能利用雾体制造出视觉隔层?”
“对于它来说没有那么复杂,它让我们成为了盲点,在这里我们看到什么,是由它来决定的。”
我还是不明白盲点什么意思,而行周接下来说的话让我更摸不着头脑。他说,“我们得去找它,不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如果我们暴露了,这里面不知道藏着多少怪东西,我们应付不了。”
我想了想我掉下来之前,那些从门后想出来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被关在这里的妖怪。“可是你刚刚也看到了,那些灰烬挨到身上就完蛋了。”
“光厘。”行周难得叫我的名字,“你没有发现在这里,你很特别吗?你发现了它。”
“我没有发现它。”我说,“现在不是管我特不特别的时候,我不想死在这里。而且我肚子里面说不定长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我不想这么恶心的死去。”
行周说,“可是你没有选择。”
这时,已经不是有没有选择了,我们所待的地方变得更窄了,只要挪一步就会掉下去,而我们没有办法爬到上面去,因为行周说过,我们可以看到,但实际上就像是两层不同的空间堆叠在一起,我们碰触不到。而如果眼消失,我忽然明白了,空间之中的屏障就会消失。
那块眼不知道到底还在不在,还是一同化成了灰烬,整个楼宇抖了几下,忽然恢复了镇定。而这时,我能更清晰的听到,那两个人对话的声音,我问行周能不能听到,行周摇了摇头。虽然情况好点儿了,但是我们已经后背贴上墙了,我用手撑着,用一个极其费体力的姿势站着,这时四周已经彻底安静,只听那两个人在说话,其实不算两个人对话,是一个人哀求,另一个人开头似乎说了两句话,这会儿停了。我听到其中一个人说,“求求你,不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