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小西道了歉,仍然僵直的站在那里,回过头来想到什么,往行周那里挨了挨,游幼低声对我打趣道,“难不成你又听见里面传来了救命声。”按理来说,行周和游幼是异界的人,在异界也存在鬼神,如果真的是鬼怪出现,他们两个怎么会一点儿察觉也没有,我也不能同他们说我见到一个跟着我的水鬼的事情,一来会引起小西他们的恐慌,二来他们八成觉得我在胡说八道。
行周又摆弄了一下,发现这锁眼里关卡极多,并不好开,游幼接过去看,把锁放在耳朵旁边听,他看我一直凑近他,专心不下来,而且我摇来晃去像是肢体抽搐,他一语道破,问我,“你在躲什么吗?”
我说没有,略显尴尬地将一只手放在铜门上,紧挨着行周,那小孩越凑越近,而我不敢有大动作,也无处可躲了,总不能藏到行周后头去。游幼刚放下锁,说没什么发现。小西问他这是听什么呢?他话音刚落,只见我仰天背朝地,跟只翻了壳的乌龟似地摔了下去。我这一摔人不要紧,只是正好把这铜门给推开了。
我吃了一脸灰,记忆仿佛还停在那小孩忽然伸出手,在我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推了我一把,我没站稳倒了下去这里,地上灰尘争先恐后的借着我倒下来的微弱的力往上扑腾。我慌忙爬起来以后才反应过来,我倒在这门槛上,一半身子刚刚倒在了里面的地上,这大门被那孩子借着我的手一推竟然打开了,这下说他不是这岛上游荡的水鬼我都不信了,只是怎么跟行周他们解释。
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我,小西一脸不可思议,刚刚那锁现在只挂在一边的门上,我于是说,“看来它只是做摆设,这门上用力就可以推开了嘛。”我呵呵打着圆场,也不管剩下的人接不接受我的解释,自顾自的走了进去,主要是怕行周问我,他刚刚把弄了那锁一段时间,如果真是摆设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游幼跟在我的后头,到了这个岛上以后,或者说在我们来的那艘船上开始,游幼走路便会发出一些动静了,虽然还是轻,也不知道是他不收着了,还是跟他的“气息”有关系。
这里头跟我们之前想的不一样,以为会看见一个大院子,却进来就是一个封闭的房间,尽头的窗子有破损,光线可以照射进来,大概能看清这里面的布置,有一个小商店用的玻璃柜子,旁边是几张乱放的木雕椅子,挨得挺近,像是不久之前有一群人正坐在这里聊天,地上扔了很多张纸,我捡了两张,方方正正泛着黄,小西说这不是厕纸吧,我偷偷藏了两张起来,这哪里是厕纸,跟姣姣给我的那张符纸长得一样,除了上头没画。
那小孩等我睁开眼以后就不见了,但是显然他是想让我们进来的,我害怕人多进来后便被它把门锁上了,让借着二佬腿脚不便,在外休息一下的借口让他在门口帮我们把着风。
一楼看起来以前也算是一个小型的聚会场所,这边有个楼梯口,楼梯旁边是一个关着的楼梯铺子,铁门已经生锈,上面用红和蓝的线条绘着几个字,表明以前这里面是个卖小吃的点。看来这处地方说不定像是一个乡下老人会一样的地方,还有一两个做买卖的小窗口,只是跟这外头的铜门一点儿不搭界。
游幼一直走在前头,这会儿已经自顾自的上楼去了,剩下的人像是没有灵魂的牵线木偶也跟着上去,我犹豫的看着大门口,二姥拿着拐子坐在那里,不时的瞥进来看看。
二楼共有两个房间,里间和外间,外间关着门,游幼已经走到里间去了,这里的布置像是一般的办公室,光线比一楼好一些,百叶窗全拉了下来,全部是灰积在扇叶上,没人愿意去碰它,但好歹能看清东西。摆了几张长桌子,都乱放着,没有椅子,桌子上放着一些文件,上面写的字倒像是古文,看不太懂。有一些上面还有墨水的印记,整片的墨迹,而且桌子上也有干的,现在摸起来就像是粉末一样的墨粉,就好像有人故意往上倒一样。有一些文件上头还有几个字能辨认清楚,小西拿了一份跟我说,“光厘,这貌似是什么机密文件。”我正要问他,忽然听见姣姣尖声大叫,“啊!有人有人!这里有一个死人!”
她不知何故一个人走到了房间里头去,在墙角坐着一个人,头耸拉着,在房间不甚明亮的光线下,十分瘆人。说是人,我们看仔细以后发现实际上只是一个人偶,这小人只有半人高,看起来是一个小孩子,身上多处有缝补的痕迹,眼距之间竟然还有一条连线,它的眼睛是闭上的,但就看他的脸,会觉得它的制作者将它刻画的栩栩如生,眼睛似乎马上就能睁开,嘴巴也能说话,耳朵,还能听见我们刚刚说了什么。
小西安慰姣姣说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恶作剧用的,想踢它一脚替姣姣出口气,但是似乎被它吓到了,只说它现在这个破烂的样子也是它应得的。而我在看到这个人偶的瞬间,脑袋里面想了好几种可能性,怎么,难不成我看到的不是水鬼,而是这个破人偶的灵魂,它将我们带进这个屋子里,是要我将它的身体带出去?
我们都围在人偶旁边,除开绒卫。他没有跟着我们一起凑热闹,他从姣姣发出尖叫声起就没有什么反应,我们虽然在同一个地方,但是他似乎神游在外。他这时才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就像是慢了我们半拍一样,将一张纸拿了起来。
我正犹豫要怎么做,是否要将这个人偶带出去,如果是,要怎么跟剩下的人说。忽然间又听见绒卫叫了一下,他被虫子咬了一口。
那虫子躲在他拿起的文件下面,像是被纸压住了,一出来就给了他一下,他的手上顿时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疼痛起来,那虫子飞在半空中,只见它形态怪异,并不像一般的昆虫,它甚至于并不是一个完整的形态,两块像是碎钱银子一样的东西停留在半空中,左右对称,发出昆虫翅膀拍打时的嗡嗡声,只是不见它的躯干,它短暂的停顿以后,忽然快速的朝我们移动过来,两块碎钱银子一样可能算是翅膀的东西,这会儿合了起来,像一块被人扔到湖里的石子一样,我们就像水波一样快速的反应过来,一群人往楼下跑,一直到跑到了外头,几人合力将门快速合上,盯着头顶的空气看,看那虫子是否跟了出来。
二佬在外头不明就里,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屋子里面闹鬼吗?他轻轻地总结了一句,“我觉得这个地方不对劲。”然后让姣姣给他把旱烟拿出来抽一抽。
小西惊魂未定,左右看来看去,说那虫子没飞出来吧?
我点点头,应该还在里面。小西还想抱怨绒卫,我看绒卫用手捂着他受伤的另一只手,只说那虫子万一从窗子或者什么地方飞出来就糟糕了,还是趁早离开这里吧,也不知道接应的人来了吗。我们正准备离开,二佬告诉我们说,刚刚悬崖底下的灌木林里有炊烟升起,不知道是不是商人他们在生火做饭。
我们还是决定先回去沙滩那里看看情况,但是沿路返回却没有看见那片田地,我们进入了一处灌木林,脚下的泥土非常的湿润,看来是进入了岸边的灌丛,一片矮林之后是几棵刚刚长出叶子的桃树,细而长的叶子,摸起来能感觉到到边缘的细齿,树皮是暗灰色,多处有裂缝。二佬仍旧落在大部队的后头,走了一会儿他说他不想走了。姣姣问他怎么了,他说我们迷路了。
小西说是啊,都不知道哪里是哪里了。
二佬说不是,这是鬼打墙了,这桃树的年纪很大了,出不去了,省点儿力气好了。
这种时候队伍里面有行周和游幼这个人真的让人觉得安心,游幼和行周还在前头走着,我凑到游幼旁边问他有没有感受到什么气息,他说商人他们好像是在前面。没有走多久,我们撞见了一排的铁树,树片暗红,接近黑色,树皮上密密麻麻布满着白色的斑点,长得极高极大,用手按上去,会感觉到极硬实的一层树皮。游幼用他惯常打趣的方式说,“这片林子真有趣,不适合适合的都长好了。”等我们绕过它,我们看到了眼前的房子一排一排像是未捆扎起来的竹筏的竹子,整齐的挨着延伸下去,中间留有一米长的孔隙,走近看每一间房子都长得一模一样,没有门,离门槛一米远处有一个石头屏障正好遮挡了里面的视线,石头屏障上雕有花纹,左右对称两个小眼,挨近可以当做猫眼用,只是有这功夫绕过它直接可以走到里头,里头是一个院子,院子中间是一口天井,说是天井也不准确,从上往下看,下头是堵着的,并没有通下去。
除开进来的那面,剩下的三面两面是墙壁,对着入口的那面有一个房间,出乎意料房间挺宽大,而且有床有桌子,床上铺着竹席子,并且一点儿灰尘都没有,摸上去透着一丝丝的凉意,夜里睡肯定舒服。而商人他们,就在隔壁几间生火做饭,看见我们从院子里面走出来,像是料到了,让我们去准备食材,顺便去前边林子收拾点儿柴火,二佬和姣姣被叫去帮忙,我看见小西站在我身旁,就在那门槛上杵着,像是想到什么回不过神,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没事。然后忽然跟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光厘,你说我们还回得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