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今天特别热闹。
或者说,西山为什么冷清,是因为剑狱,而剑狱热闹了,西山也就热闹了。
今天剑狱来了很多人。
有一个身着红衣黄绣袍,看起来十足的富贵气的年轻少年;有一个阴沉的中年人;有一对情侣佳人,那男子佩一把漆黑长剑,衣冠楚楚,那女子,天生狐媚,穿着一身雪白长毛裘,依偎在那男子身边;有一个看起来懒散懈怠的中年男子,腰间悬着一个青色竹佩,刻着“掌门”二字;有一个年迈老者,却神采奕奕,头发雪白;有一个绝美女子,手持一把通红剑坯,后背一把有她三分之二高的长剑,英气逼人。
还有,一个扣在剑狱里的少年。
少年坐在一间幽室,但那间幽室,已经从地底之下被一剑展开,又被元力抬到地面之上。
墙壁倒下,露出少年的身影。
所以人,都看向那个少年。
少年低着头,地面上是一摊血泊。少年衣服很破,沾染着血迹,头发披散,遮住整个脸,隐约能看到一张好看的脸庞。
“姜叔,放他,我走。”
江如画说。
“不行。”
“你是掌门啊,姜叔。”
“我是掌门,但是,他不能放。”
“为什么?啊?”江如画笑着,笑的很让人心疼。
“掌门大人,这件事,外门的态度是,坚决不放。”萧苟言很不合时宜的说。
李不二一直在看着景一,然后又看向江如画。默默地,拿出一只小罐子,里面装着一只很小的蝉。
蝉身上有一个若隐若现的福字和祸字。
相传,在燕山以北,有一种蝉,天生不会飞,只能待在地下,当有人将它从地下近百丈处挖出来时,身上就会出现两个字,一是福,二是祸,可推算一人在十天内的福祸之事。
这种蝉很珍贵,而且一辈子只能推算两次。一个倚剑镇的普通店小二,尽管进入西山,成为外门掌门的关门弟子,也不可能有这个东西。
“不二。”
萧苟言看到了李不二的行为,出声制止。
他可知道,那只蝉,几乎是挖空了一座燕山群峰中最高的玉皇峰,才抓住的福祸蝉中的极品,推算准确程度远强于普通。
李不二仿佛没有听到萧苟言的话。默默地,按按那只蝉的头。
推算开始。
“为什么?如画,你知道,西山一直都很乱,姜叔好不容易,才把西山局势稳定下,这种平衡,就是内门不管外门事,外门不关剑观事,各自为政。”
“但如果用剑观的权力,把他放了,不管怎么样,平衡都破了。”
“不能有个列外吗?”
“不能。”
“可是,可是,景一他,他没有错杀人啊。”
“有证据吗?”
萧苟言说着,脸色极为不好,没想到,不二竟然会为了那个没有任何亲缘的弟弟用掉一次推算。
“有啊,他亲口说的啊。”江如画的话,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幼稚,又有些心酸。
“如画,别闹了。”落小花说。
同样,姜寻,姜洗墨,江若疏都是这么说。
为什么?
江如画很委屈,真的很委屈,她很乖很听话,唯一一次和爹娘翻脸是不想修行,除此之外,她没有闹过,没有耍过任何小脾气。
可为什么,现在,我要和西山讨一个人,讲一个道理,你们要说我胡闹啊。
默默把那把还在燃烧的剑坯举起,平持身前。
“对不起,容我胡闹一次,姜叔,小姨,小花,洗墨。”
“不许胡闹。”
江如画回头,又是一对夫妻。
“爹,娘。”叫的很干脆,江如画笑的更好看了。
“如画,你要气死我啊。”
“没有啊娘。”
江如画依旧再笑,说话依旧很和气。江若曦从宋齐林怀里出来,站到江如画面前。
“如画,值吗?那年,也是为了这个小子,你被我扇了几个耳光,现在,为了这个小子,你,你竟然带着你重阳爷爷出来丢人现眼,你是要气死你娘啊。”
“那我该怎么办呢?”
江如画很乖的问。
“跟我回家,对这小子死心。”
“如果我不要呢?”
“那你娘不介意再扇你几下。”
“好啊,打吧。”
江如画笑了,其实她一直在笑,只不过,这一笑,笑的有些过分,过分的好看,过分的让人觉得心酸。
“你,你。”气上心头,江若曦挥手打在自己最心疼的闺女脸上。
落小花不忍心看下去,把头靠在姜洗墨身前。姜洗墨摸摸她的头,眼中也是惋惜之意。
姜寻和江若疏都不忍心看下去。
李不二拳头紧握,盯着那只福祸蝉,似乎想把这只蝉看穿。
萧苟言阴阴一笑。
清脆的声响,江如画脸上出现一个很红的巴掌印,但她还是在笑,笑这群人的迂腐不化,笑这群人,忘记了当初,他们之间是怎么样的感情。
而这件事的源头,那个少年,呼吸很快,很急,很凶。
缓缓抬起头,披散的头发散开,露出一张好看至极的,却血迹斑斑的脸。
但众人的注意点不是那张让自己心中一颤的好看脸庞,而是那只眼睛。
妖异的竖瞳,元力波动大的西山剑狱里一些老妖怪都胆寒不已。落小花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头顶生出两只很可爱,毛嘟嘟的狐狸耳朵。
江若曦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都停止了一般。
姜寻眉头紧皱,似乎看到了些东西,明白了为什么师兄要收他为徒。
宋齐林只觉得自己心中的棋局,在抖动。
一直看着自家丫头的王重阳,第一次正眼看了看那个少年。
“你,敢,动,她。”
“你,想,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