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笑得灿烂,令整个车厢都光彩熠熠。“心法?姐姐这里多的是。”
狄行的心里,此刻因为这句话,正在掀起惊涛巨浪!
五洲大陆,为了“大道长生”的终极目标,在底层之上,其实修行之风盛行。
毕竟,何人不想得长生?
出身武家的狄行,要比底层的大多数人,多知道一点其中的秘辛,从父亲口中得知:现在的修行一途,主要以“真气修炼”为主。
究其根本,“内练一身气,外淬筋骨皮。”
其中最讲究的就是这个“气”。
一个只修炼外功的人也能达到极深的境界,譬如“铜皮铁骨、百毒不侵、刀枪不入”,却始终不能超凡脱俗,毕竟还有五脏六腑、筋脉肉髓等,外功企及不到的内在之所。
所以想要里内蜕尽凡躯,还需以“真气淬体”。
真气淬体,去凡超尘;成无垢玉体,纵横四海。——《修道记闻录》
心法便是练气的关键所在。
心法,练气藏身之妙用仙法。——《心法纪要·序》
心法之重,世间武人无不仰及。
“得心法者,得大道。”这虽然是一句夸大了的俗话,但是也从侧面印证了心法的重要性。
可惜世间心法少有,多的是外功巅峰的武人。他们终生为求其一篇,以徒精进,而奋斗不止。由此,多少仙门、皇室、王公贵族,控制着几篇薄页,便控制了整个天下!
狄行家中祖传一门残缺的心法,却已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存在。
绿裙小姑娘取下那只绣着金边的精美香囊,拉开系绳,朝着狄行一挥,下一刻,一本碧蓝流彩的书籍凭空飞出,打了两个旋后稳稳的落到了后者手上。
狄行大张着嘴巴,目瞪口呆,既为这见识过一次的神奇手段赞叹,也为书本封面上“海潮十八掌”五个端正大方、金光灿烂的篆字惊叹!
苏暖挂回香囊,两只手又杵着下巴。“《海潮十八掌》是一门掌法,内里夹着一门心法要诀,是玉郎哥哥无意中从深海某处密洞中所得。这门掌法你也要好好练,达至‘通意’,可引发海啸。”
说着,她叹息一声:“可惜,我还有比这个更厉害的功法,可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能教给你。”
“够,够了。”狄行吞咽着口水,胸膛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着。
在努力抑制住心中的兴奋后,他抬头问道:“姐姐,心法是全的吗?我家里有一门祖传的残缺心法,我一直想练,可是父亲不让,说是会有后遗症:轻则损寿,重则绝命......”
苏暖一摆衣袖,粲然笑道:“练吧,放心练吧。姐姐练过,宫里也有人练过,现在大家都活得好好的。”
从海边通往县城的驿道上,奔驰的水晶马车忽然停下,拉车的神俊飞马有些恼怒的踩踏着蹄子,激起黄尘阵阵。
四轮马车里,水晶马车的主人——一袭翠绿裙子的苏暖,此刻愣在座椅上。
面对突然蹿入自己怀中的男孩,打小只被十个人抱过的小姑娘刚开始显得不知所措。
狄行突然的感激举动,着实让苏暖心中一阵惊慌,但片刻之后,小姑娘开心笑起来,两只手按住男孩的脑袋道:“玉郎哥哥不允许别人碰我,所以和除了玉郎哥哥、宫主、姐姐们以外的人这么拥抱,我还是第一次。不过,感觉还是挺好的。”
小子满脸通红的退出姑娘的怀抱,害羞得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姐姐对我这么好,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
苏暖伸过手去揉揉他的小脑袋,“你不是给了姐姐贝壳吗?姐姐还要谢谢你呢。”
狄行抬起头来,蹙着眉头,直视着那似星辰般美丽的眸子——如荷叶朝露般澄澈,脸上神情又变:好似下定了某种重大的决心。“姐姐心真宽,我那几个不值钱的贝壳,跟姐姐的灵傀和功法比起来,根本是微不足道!姐姐,你太亏了!我现在感觉就好像是在骗你一样,可是你这么好,我怎么愿意骗你。”
话语真挚,就这样击中了姑娘的心。
苏暖会心一笑,拉过男孩,笑做月牙儿的眼睛,望着他说道:“既然你觉得姐姐这么亏的话,那你拜姐姐为师吧!那姐姐就不亏了!”
狄行的两只手被攥在稍大一些、温润如玉的一对秀手中,看着眼前的绿裙姑娘,小子觉得这么美丽的姐姐,心地这么善良,可惜了有点傻,不会算帐,他忽然埋怨似的瞅了一眼老天。
学堂里十二个学童,夫子说过,自己是最差的一个,要不是得了娘的好处,自己是进不了学堂的,现在自己若是做了姐姐的徒弟,那她不是更亏了。
“好吧,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狄行有板有眼的在马车里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完全照着武馆里那些给父亲拜师的弟子的拜师礼仪来。
小子想要拒绝,可最后当话到嘴边的时候,他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就是姐姐这么傻,才要做她的徒弟,一定不能让她再像今天这样亏本了。
“来来来,好徒儿,为师有好东西要送给你。师父本来有更多好东西的,姐姐们喜欢就送了一半,不过有些好东西,我都偷偷留了下来,现在给你一些。还有一些你现在用不了,给你带着,那些眼红的人就会找你的麻烦,我又不能把你带在身边,你会很危险,嗯,这样吧,另一些为师就暂时替你保管,等你修为进步了再给你。”
得收爱徒,喜不自胜的十五六岁姑娘,高兴得天旋地转,拿着马车里的东西尽往新收的爱徒手上塞,完全看不见已然在暗自发愁的徒弟了。
耷拉着眉头的狄行,抱着一堆不知名的玩意儿,忽然有些后悔,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败家的师父呢?她这么破败自己,临老了不得家徒四壁。
“唉。”小子长长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大不了以后我这个做徒弟的养你吧。”
县城陷入了黑夜,狄行在季春巷前和自家师父告了别。
小子胸前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用外衣临时系成的包袱,套在脖子上,背上背着一个睡得香甜的素锦白衣小姑娘,沉沉甸甸的往巷子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