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醒一醒——!爱葛妮丝——!”
院长室内,桌椅已经被崩落的碎石砸的七零八落,空气中还不断溢散着那廉价红茶的淡淡香气,只不过,此时的味道还混了点咸味……
钢琴师一条腿盘着摊在地上,不停地摇晃着怀中的娇躯,他一直握着她的手腕,以确认还能感觉到脉搏,还吊着一口气,可是……
她那额头上淌着血的偌大创伤却不会停歇,时间正在将眼前的生命如脆弱的花瓣一样一点一点地扯下来。
“快醒来啊……哪怕是再跟我拌下嘴都行,拜托……”
那怀中佳人也不知是听到了他的呼唤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双眸动了一下,随后绿宝石般的眼珠终于再次映入了他的眼中。
“太好了……”
“呜……你要是再摇下去我可能真的要醒不过来了”
“啊,抱歉,是我太冲动了”钢琴师此时表现出了少见的慌张,就如同一个犯了错老师批评的孩子一样。
“啊,真是,只是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我没事,你没受伤就好,这也算是……还了债……不必如此担心我这个将死之人”
“想都别想——!你别想如此轻易地一走了之,你还欠我很多,你知道吗,刚刚我的头仿佛被落雷人劈过一样,你要可得想清楚如何补偿我的精神损失!”
“咳咳…还是那么爱逞口舌啊,没受伤就好……”
一抹殷红随咳声洒在了钢琴师的衣领处,她现在就如同一只被折断双翼又被锯断腿的麻雀一样,在钢琴师的怀中微微喘着气。
“别说话——!调整呼吸,别把飞灰吸进肺里,也别乱动,我先给你包扎——!”
刚才可谓是千钧一发,两人簇拥之时,头顶上忽然传来了一阵阵隆隆的响声,就在两人还为从那甜蜜氛围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上方的天花板开始大片地开始坍塌。
爱葛妮丝当时是怎么想的?什么也没想,可能是女人的第六感吧,她的心猛地颤了一下,随即便是使出了自己最大的力气一把将钢琴师从眼前推开,随后便是狂风骤雨般的巨响灌入她的大脑,钢琴师那模糊的呼喊是她意识陷入黑暗之前所听到的最后声音……
“哈……呼……呼,呵呵,这就是多熬夜的好处呢,你看我醒来的多快~~~”爱葛妮丝此时还不忘挂着笑容,她是想让钢琴师振作起来。
“不——!现在,立刻,闭上眼好好休息,我会带你回巢的……义肢手术,休眠,救你的方法在巢内数不胜数,什么也做现在——!”此时爱葛妮丝头上的血总算止住了,钢琴师的语气没了刚开始的慌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执拗,他从未对某件事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情感波动。
他低头扯下了部分爱葛妮丝穿着的宽大袍子,随后将其背起,正门已经被屋内的碎石堵死了,他准备从旁边已被破坏的不成样子的墙壁裂缝离开,那大小倒是足以支撑2人通过。
那条直通巢内的隧道应该还能通过3人,尽管这样很对不起那位小兄弟,可已经没办法了,他只能先行一步。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但……我保证,我会回来的……”
他当然等下会回来,但是,那时37会是濒临死亡,还是尸骨无存就不知道了,钢琴师此时清晰认识到,仁慈果然自始至终都只是都市内强者用来炫耀的奢侈品,而弱者的善良不知何时就会飞来横祸,一时的兴趣使然就会招来莫大的祸患,坠入无尽的深渊。
趋利避害,吞噬他人来保全自己,将自己的痛苦转嫁给他人以换得己身优渥的生活。
这,便是都市……
……
同一时刻,院长室门外……
笃——!笃——!
塞尔玛正不停地用脚揣着门,直到从那裂开的门板里看见拥堵的碎石,才停下了自己的无用功。
“呸——!该死,这是什么破地方,仅仅是一点点微型炸药就坏成这个鸟样,但愿里头那俩别死了,不然委托失败,以后在6科混都混不下去……”
嘶嘶~~呼~嘶嘶咔~~咯咯咯咔咔咔~~——!!!
“那是什么声音?嘶吼……郊区的怪物吗?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间点——!”
他早就已经在行动前做好了侦测,那些上着发条机械怪物此时理应不会往这个方向巡逻才对,难道是自己动静真的搞得太大了?
那是急促的喘息声,骨头的嘎嘣脆响声,不断发颤的磨牙声汇聚在了一起,一般人恐怕见到这一幕早就吓得瘫软在地,可是塞尔玛好歹算四协会战斗人员,他还不至于这样就失去理智。
“出来——!别在那装神弄鬼,把你的铁脑瓜子亮出来,当你露头的时候我会一把削掉你的那团铁疙瘩——!”塞尔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有气势,自信心顿时充满了全身,仿佛接下来出现什么都不会让他有丝毫慌乱一样。
噔—噔——咚——!!!
那走廊阴影下探出的身影每走一步,地板都会发出悲鸣。
噗嗤~~——噗嗤滋滋~~——!!!
每迈出一步,其身上外露的血管都会将混杂着红与黑的液滴溅向地面。
塞尔玛望着眼前那地狱恶魔相比都自愧形秽的身影,脑子里宛若宕机了一样。
那不是什么人都能直面的存在,当场吐到脱水才算得上正常反应,如果直接昏过去或许还是件好事,至少不必与那东西对峙。
通体被鲜血浸染的身躯彰显了它的恐怖,怪诞的身形还在不断地生长,仿佛没有限制。
那两足行走,身躯快要顶到天花板上的人形生物除了轮廓,没有半分算得上人的标准。
各种组织和筋肉杂乱地交织在一起,双臂上满是银灰色的尖刺角质,一条胳膊的末端是倭瓜大小的布满钝刺的肉锤,身上则遍布着一个个硕大的爬满了血丝的狰狞巨眼,裂开的腹部还不断有异色的液体淌出,腹腔破洞里露出的那一条条红红的东西让人根本不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头颅上那骇人的尖牙仿佛不是为进食而准备,只是单纯为了让人恐惧而存在,这汇聚着各式异样的躯体仿佛是在对都市现今的生物学发出质疑,那姿态……真的算得上是生物吗???
可他就是这样出现在了这个倒霉的收尾人面前。
这一刻……那让人恐惧的身影瞬间席卷了塞尔玛的脑子,他那自认为‘坚不可摧’的心智此时宛若一个天大的笑话,直视那无以言状的东西所带来的精神摧残一瞬间让他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字:
逃——!!!
逃跑的情绪仿佛是被对面那恐惧的化身感知到了一样,那血红之躯单膝跪地,用肉锤托着另一条胳膊,长着尖爪的手掌如花瓣般张开,而狰狞的头部则传出了第一声塞尔玛听得懂的话语:
“H-E-L-L-O——!?”
然后便是音爆般的尖锐响声,宛若真空波划过空气,塞尔玛什么也没看清,这一定是噩梦——!他这样安慰道自己。
可是从肩膀上缓缓传来的痛感把他拉回了现实,温温的液体直接从动脉里爆出,哪怕是见惯了血肉横飞的塞尔玛也不禁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呃啊啊啊啊啊~~——!!!呃,呃,呃啊啊啊啊——!!!!”
他早已顾不得体面,如同一根断了线的风筝,拔腿往楼下出口冲去,那丑态,像极了后巷里被帮派追赶的耗子。
再不逃会死——!这样一个念头此时已经塞满了塞尔玛那已经濒临崩溃的脑壳,之前一切的鼓舞和思考在此刻仿佛都是在放屁,只有恐惧是真实的。
嘶嘶~~咔咔~咯~~嘶嘶呼~~嘶溜~呼呼~~
那怪物没有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但这让人汗毛竖起的呼吸声和不明的流水声却更让人心底产生恐惧。
“我不会死——!不会死,不会死,不会死——!!!啊啊啊————!!!”
塞尔玛已经被刚才那下彻底摧毁了冷静思考的习惯,一昧地朝楼下逃窜,他甚至都没看见旁边被炸碎的墙外,有棵足以当做落脚点的塔柏。
而那噩梦般的身影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看见塞尔玛落荒而逃的身影的时候,如同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
那本应化作肉锤的手开始分解,充足,内部血肉开始不断翻出银灰色的金属光泽。
嘎嘎~~滋滋咔~~滋~铮————!!!
一把锃亮的超过一米的巨型双头镰在瞬息间已经露出了寒芒——!
“Good~~Bye~~——!!!”宛若广播电子音般的冷漠声音从它口内传出
那恐怖巨镰猛地挥向早已支离破碎的围墙。
铮——轰隆~~——!!!!!
本就开始塌陷的建筑物开始如山崩般加速瓦解,瓦砾砖墙开始如倾盆大雨般不断砸下。
“呃啊啊——!!不,你追不到我的——!哈哈哈哈——!!我不会,不能,不不不,我死不掉的,我才不会在这里挂彩——!!!”
面对眼前这灾难片一样的景象,塞尔玛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开始发了疯似的玩命往能跑的地方狂奔。
没有人可以在这种情境下全身而退,没有人……
……
次日,巢内新闻报道:
昨日下午XX点XX分,郊区某废弃建筑因年久失修倒塌,其内居住孤儿以四散逃亡,处剩下的残垣断壁外已一无所剩,但尚未发现其余生还者与死亡者,望各民不要恐慌,愉快享受您今天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