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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近代小说家的论政情怀与(7)

吴趼人《新石头记》通过梦境推演到立宪后中国的情景,就比较具体了。新中国是个“文明境界”:这里的气候由人工调控,庄稼一年四熟;农田无阡陌之别,农业生产公司化,耕种完全机械化;这里的饮食经过科学的营养搭配,由各区的总厨通过送食管送达各家及饭馆;这里拥有最为先进的交通工具,天空有日行万里的“飞车”,地下有隧道无轨电车,水路有电“水靴”,海里有各种款式的潜艇;这里的工业全是现代化制造厂,其所展示的制衣厂、制枪厂等都是自动化流水线生产;医药卫生方面具备世界一流的融通中西的高科技医疗设备,医学家东方德还研制成了能助长才智的“聪明散”,还将一劳永逸地解决人们的吃饭问题的“不食之法”和解决长寿问题的“不死之法”作为下一步的科研主攻方向。新中国也是一个武器装备高度现代化的超级军事强国:守卫海防的是浮潜自如、首尾各配置一尊威力强大的无声电炮的海底炮艇,守卫领空的是训练有素的“飞车”队,火力配置是威力极大的无声电机枪炮,陆军则装备了可从容应对海、陆、空战争的高科技尖端武器——神奇电炮。新中国还是德育普及的君子之国:几代贤君均将国民的道德教育当做最大的政治任务来抓,从而使境内成为名副其实的享有高度道德文明的“真文明国”,境内的人无论贵贱老少,都将孝悌忠信、礼义廉耻烂熟胸中,人人讲文明、懂礼貌;境内没有庙宇、教堂、乞丐、娼妓,甚至以赢利为目的的戏馆也不存在;颁布“文明字典”,把“盗贼”、“奸宄”、“偷窃”及“娼、妓、嫖”等字删去;境内民康物阜,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取消了刑政官和警察官,衙门都改作了仓库。由于历任贤君均将科教兴国作为基本国策坚定不移地贯彻了下来,“文明境界”率先实现了工业、农业、科技、国防的现代化,中国的科技水平保持在领先世界一百年的绝对优势地位。这是当时文人的理想世界。

《新中国》勾画出宪政实行四十年之后“新中国”尤其是“新上海”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黄埔滩上一桥飞架东西,又有隧道从浦江下直通浦东,此时浦东已经得到大开发,工商业兴旺发达;我国国民都已达到小康水平,国民素质极为文明;高等教育飞跃发展,南洋公学已有一万六千多学生;中国的语言文字在全世界势力最大,成了世界的公文公语;中国的海陆两军都是全球第一。《新纪元》在虚构未来中国的国情时,也刻意强调当时所采行的立宪政体,“原来这时中国久已改用立宪政体,有中央议院;有地方议会;还有政党及人民私立会社甚多”,遇有战事则“开国会,叫各团体代表人预备议案”,将立宪政体与强盛的国势画上等号。陆士谔《新中国》叙述自己一觉醒来,已是“开国会,叫各团体代表人预备议案”,宣统四十二年正月十五日,恰是立宪四十年之后的新中国了,举国上下都在举行庆典活动。《黄绣球》中的自由村原本封闭、落后、散乱,经过一番治理,面貌焕然一新,织出了一幅锦绣图画。

2.鼓吹立宪政体,提倡科教兴国

《新石头记》借由梦境推演立宪后的情景,作者指出;“果然立宪的功效非常神速,不到几时,中国就全国改观了。”此时中国非但收回以往的不平等条约,并且工商业极为繁荣,中国皇帝更被推举为万国和平会会长,立宪后的中国俨然居万国之首。而《新纪元》《新世界》在虚构未来中国的国情时,也刻意强调当时所采行的立宪政体,“原来这时中国久已改用立宪政体,有中央议院;有地方议会;还有政党及人民私立会社甚多”,遇有战事则“开国会,叫各团体代表人预备议案”,将立宪政体与强盛的国势画上等号。《新中国》叙述陆士愕一觉醒来,已是宣统四十二年正月十五日,恰是立宪四十年之后的新中国了,举国上下都在举行庆典活动,可见小说所写新中国繁荣富强的原因,关键在于实行了立宪政体。此时中国非但收回以往的不平等条约,并且工商业极为繁荣,中国皇帝更被推举为万国和平会会长,立宪后的中国俨然居万国之首。而《新纪元》《新世界》在虚构未来中国的国情时,也刻意强调当时所采行的立宪政体,“原来这时中国久已改用立宪政体,有中央议院;有地方议会;还有政党及人民私立会社甚多”,遇有战事则“开国会,叫各团体代表人豫备议案”,将立宪政体与强盛的国势画上等号。

然而,宪政实行只是“新中国”建设美好“未来”的政治基石,至于“新中国”的未来蓝图究竟是什么样,以及如何才能达到这一目标,梁启超的《新中国未来记》没有来得及交代,而后起的政治小说以各自的想象力补充了这一缺憾。它们为中国的富强之途开出了种种药方,而其中最为重要的是科教兴国尤其是科技强国的治国方略。

《新纪元》所描述的那场以南海与苏彝士河为中心展开的决定黄白人种优劣的世界大战,打的就是一场海空立体式的高科技战争,这场战争也成了先进科幻武器军备之间的竞技。最终,以黄之胜为统帅的黄种诸国军队凭借高科技尖端武器大获全胜。《新野叟曝言》中征欧大元帅文礽创制的时速达千里的无敌“飞舰”,一昼夜就飞抵欧洲,于是一日之内,未及交战,欧洲七十二邦已经全数归降。《电世界》中“电翅”与“电枪”,凭一人之力,驾着“电翅”,提着“电枪”,抵御进犯的西威国飞行舰队,弹指之间就让一千多艘飞行舰船灰飞烟灭。《电世界》的电学大王黄震球开设帝国大电厂,举办电学大学堂,都是造福于民的举措。他开发南极洲,在那里开金矿,用“空中电车”,将其搬至伊兰高原金库中,铸成金币,使世界富足;他兴建北极公园,开辟海底殖民地等举措,都是人类挑战大自然的盛举。《新野叟曝言》的拯庶会会长文礽为解决中国人多物少、生计艰难问题,采取了种种试验措施,其中,科技发明帮了大忙。除了充分利用地球资源,他还发明了用来征服太空的“飞舰”。在授命征服欧洲之后,文礽乘上“醒狮舰”实现了人类登月的愿望,并且征服了木星,实现了往木星殖民、让木星造福于人类的梦想。

近代政治小说偏爱将先进科学技术用来优先发展国防军备,其背后有着近代知识分子对“富国强兵”复杂的渴望和焦虑,反映出新小说家欲改造积贫积弱、落后挨打的现实国势的迫切愿望。

3.新型英雄形象

政治小说中塑造了许多新型的英雄形象,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实际就是作者的代言人,无不寄托着作者的理想情怀。单是姓名就颇具寓意,《狮子吼》里有民权村的文明种、狄必攘、孙念祖,《黄绣球》有自由村的黄绣球、黄通理,《新中国未来记》中有黄克强、李去病等。这些人物已不再是传统小说中的帝王将相、英雄侠客,两者有着本质区别,他们接受的是西方民主思想与进化论学说,传播的是现代国民意识、全新的国家概念,是具有世界眼光的新型主人公。同时他们又只是普通平凡的老百姓,或者说是生活在老百姓中的英雄,如黄绣球原本是个目不识丁、贤妻良母式的旧时代妇女,因梦中受罗兰夫人点化觉醒成为开辟维新事业的革命者。这样的作品不仅能让读者感到“新奇”,并能与之拉近距离,进而更好地“感而化之”。但体现出很强的急功近利色彩,如黄绣球的开化就颇为传奇,为了让黄绣球从一个旧式家庭妇女尽快转变为新式妇女,作者安排了一段“梦中授读英雄传”的情节,让黄绣球一觉醒来就骤变成掌握了西方维新思想的一个成熟的革命者。这种神话般的乌托邦式的梦幻让人深刻感受到晚清先进知识分子“开启民智”的时代急迫性,及伴随“现代化想象”带来的深重焦虑。

三、政治小说的不足

政治小说具有先天不足的文本特点,梁启超在《<新中国未来记>绪言》中自嘲道:“此编今初成两三回,一覆读书,似说部非说部,似稗史非稗史,似论着非论着,不知成何种文字,自顾良自失笑。虽然,既欲发表政见,商榷国计,则其体自不能不与寻常说部稍殊。编中往往多载法律、章程、演说、论文等,连篇累牍,毫无趣味。”这种刻板式的文本存在涵盖着工具论的批评,容易把它跟阶级、政治意识形态和作家的世界观联系在一起,而忽视作品在文学史建构中的意义和功能。相反,倘若把它放在现代文学史发展的过程中来考察,政治小说不仅具有文本的文学史意义,更重要的是蕴涵着文学史的文化意义。为此孔范今先生的论述是较为公允的:“为人们诟病较多的是他(梁启超)的诗歌与小说创作。其实这两类创作虽然表现出极为严重的概念化倾向,甚至没有多少文学性可言,但其强烈的对现代观念的阐释欲望和情感倾诉,以及在表现方式上弃旧图新的刻意所为,则不能不说是已立足于现代的表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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