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棂窗在唐代以前使用较多,因固定做法而不能开启,使窗的功能和形式都受到一定限制。宋代虽以直棂窗为主,但出现了一些新的做法,即在窗框上装有可以开关的窗扇,这可谓一大创举,从此改变了窗的历史。据《营造法式》记载,宋代有“版棂窗”、“破子棂窗”、“睒电窗”、“阑槛钩窗”四种。版棂窗、破子棂窗都是在直棂窗的基础上发展而来,根据棂条断面,用矩形的为版棂窗,用等腰三角形的为破子棂窗。“这种窗如为单层,即内侧糊纸,如为内外两层,则把内外棂条相并即为开窗,内外棂条错开即为关窗。”睒电窗是把棂条做成曲线形状,形式新颖,但没有实物留存下来。阑槛钩窗是把窗分为上下两个部分,下部装有可供人坐的横版,板外装靠背栏杆,上部装可开关的窗扇,棂格为方形,如宋画《雪霁江行图》中的窗即是如此。此期在使用格子门的上部,还装有一种“横披窗”,也就是横贯在格子门上部的窗,如辽代河北涞源县阁院寺文殊殿的窗。由此可见,宋代时,窗的类型和形制有了很大发展,还不遗余力地增大窗的面积。
明清时期,在传统窗式的基础上,又出现了“槛窗”和“支摘窗”。槛窗是位于槛墙上部的窗,其构造犹如隔扇门,只是把隔扇门的裙板去掉而已。支摘窗也位于槛墙上部,在墙上装柱分为两半,每半又分上下两段,两段再分内外两层装窗,外层上段可支起,下段可摘下,内层上段用纱窗,下段多装玻璃。槛窗逐渐取代了直棂窗,支摘窗的使用更趋成熟和完善。值得注意的是,清代单体建筑的正立面,常以整面门窗构成,从现存实物看,隔扇门与槛窗常互为组合,形成端庄、华丽的立面形象,主要用于宫殿、坛庙、陵墓、宗教等重要建筑的殿堂;夹门窗与支摘窗常互为组合,形成质朴、轻快的立面形象,主要用于一般住宅建筑的房屋。
此期门窗裱糊很普遍,从宫殿到住宅都用纸来裱糊门窗,不同的是,宫殿用纸质量上乘,数量巨大,做法讲究。如北京故宫,三大殿是把纸夹在内外两层的窗棂之间,两面都有花饰,养心殿是把纸裱糊在内侧面,只一面有花饰。清代门窗除糊纸外,还有糊纱、夹纱、镶嵌薄云母片,到乾隆年间还出现装玻璃,最早用于北京故宫中,由于材料的改进,使门窗形式发生很大的变化,过去那种繁复的格子窗变成了明亮疏朗的窗式。
2)流通的室内外空间关系
由上述门窗演变的简要回顾不难看出,中国建筑十分重视门窗的设计,产生了多种类型和形制,不但如此,还生成了整片连续、组合而成的“幕式墙”。重要建筑常在正立面的明间、次间装隔扇门,梢间、尽间装槛窗;一般建筑则在正立面的明间装夹门窗,次间装支摘窗。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门窗的设置均占满一面墙。
门窗的面积大小和形式做法都可以十分自由地设计,这完全得益于中国建筑特有的木构架结构。因为在全木结构或土木混合结构中,墙壁都是以柱枋构成的框架为基础,来填充墙体并留置出门窗洞口,这就决定了门窗可以不受结构上的限制而任意开设。
当然,这并不是说墙壁、门窗等建筑要素在围合室内空间时就无规律可循、章法可依。古代中国人在长期的建筑实践中,根据各地区的自然、文化、技术、生活方式的不同,逐渐形成了几种常见的围合方式:一种是“三面封闭、一面开敞”。当单体建筑位于院落的四周时,大多采用此形式,即建筑两侧面、背面用封闭的实墙,朝向院落的正面则用开敞的门窗。如北京故宫位于院落东西两侧的庑殿,北京四合院位于院落北面的正房、东西两侧的厢房,江浙天井院位于北面的堂屋、东西两侧的厢房,更有甚者,常将堂屋的明间不设门窗、墙壁,完全敞开,形成“敞厅”。第二种是“两面封闭、两面开敞”。当单体建筑居于院落中央偏后地方时,为了联系和沟通前后建筑和院落,常采用此形式,即两侧面用封闭的实墙,正面、背面用开敞的门窗。如北京四合院、江浙天井院的厅房,一些重要建筑在三面封闭、一面开敞形式的基础上,也常采用此形式,将背面的明间或明次间,不用实墙而改用门窗,如北京故宫的太和殿、北京太庙的正殿、明十三陵的祾恩殿都是如此。第三种是“四面开敞”。在园林建筑中,除采用以上两种形式外,还用此形式,即正面、侧面、背面四个方面都用开敞的门窗,不用封闭的实墙。前文园林建筑中的“四面厅”即是如此,如拙政园的远香堂、何园的静香轩、沧浪亭的明道堂、个园的宜雨轩等。
室内空间因墙壁、门窗在围合过程中的大小、数量、位置的不同,而表现出不同的特质。在墙壁、门窗的使用上,从第一种到第三种围合形式,墙壁的大小、数量都在不断递减,位置也始终处于次要的侧面和背面;而门窗的大小、数量都在不断增加,位置也始终处于主要的正面。在封闭、开敞的程度上,从第一种到第三种围合形式,封闭程度逐渐减弱,而开敞程度逐渐增强,反之亦然。即使是较为常见的“三面实墙、一面门窗”形式,也有一面是完全开敞的,门窗可以全部开启或关闭、拆卸或装配。由此可见,中国建筑是沿着否定“墙壁”、肯定“门窗”的方向发展,是以开敞的室内空间为特征。中国建筑正是运用墙壁与门窗、封闭与开敞、围合与通透相结合的设计手法,使建筑空间与院落空间相互流通、渗透,以至融合,达到室内生存空间与室外自然空间的有机结合。
二、西方建筑:隔绝的室内外空间关系
1)门窗
在中国与西方文明初期的建筑中,房屋一般很少开窗,但绝对没有不开门的。迈锡尼文明宫殿建筑中的正厅,据考古发掘和复原研究,柱廊与大厅之间建有一个门,厅内中央设有一个火塘,上方屋顶处开有一个洞口,除此之外,墙壁上没有开窗。事实上,这种把门作为室内外空间的交通,在屋顶上开洞口、墙壁上不开窗或少开窗的方式,在欧洲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例如,“英国人最初的窗户,不过是在墙上留出一条窄长的缝,为了防止冷空气的袭入,缝往往开得很小,结果,窗内进来的光线,还不如进来的风多,所以,英语中窗户(Window)一词,最初的含义仅仅是‘风眼’(theWind’s eye)。”待西方建筑比较普遍地在墙壁上开窗后,早期在屋顶上开洞口的方式仍然延续了下来,这样,室内采光与通风就包括了两种方式。
(1)门
希腊建筑的门,保留至今的十分少见,仅有X瑞克提翁神庙的一道门框保存了下来。门框为“横梁式”,用石材建造,呈微微向上收分的竖长梯形,周边门套上雕刻有圆花饰,上方两边各有一个雕刻精美的涡卷形托座,支承着上部带有檐口的门楣。罗马建筑一方面继承了古希腊的横梁式门,另一方面又发展了X特鲁里亚人的“拱券式”门。现存罗马万神庙的大门,是一道保存完好的门,它建在半圆形拱券之下,由门框、门扇组成,门框两边各建有一根石砌壁柱,上方装有铁栅栏,下方装有双扇大门,门扇为青铜质地,用金箔装饰,显得华贵、庄重。此外,据维特鲁威《建筑十书》记载,当时神庙的出入口有“陶立克式”、“爱奥尼式”、“阿提卡式”三种,每一种门的门框、门扇、门楣在式样和做法上都不尽相同,如门扇就可以分为“单扇门”、“双扇门”、“四扇门”、“折叠式门”四种。
在早期基督教建筑中,为显现门的庄重感和神秘感,常采用“假门”,门上装饰仅限于檐板和壁柱。到罗马风时期,宗教建筑的门,经过不断实践,逐渐形成了一种“透视门”。它的重要性很快在墙壁上标识出来,常建在教堂西立面的居中位置,其规模越建越大,高度与宽度占据了立面的三分之一位置,甚至更多,一些建筑构件和具有历史景象的装饰开始出现在门的设计中,到12世纪发展成熟。这种门常在门洞的两侧对称排列一根根的细柱子,柱子之上横跨一层层向内收缩的拱券,门洞中央建有一根“门像柱”,它和两侧的墙壁共同支承着额枋,额枋之上与拱券之下的半圆形空间,是装饰的重点部位,常刻有耶稣基督“复活升天”、“最后审判”等宗教题材的大型雕刻。罗马风建筑的门加大了,门扇也跟着加大,但建筑的实际入口,是在门扇上再以一扇可开启的“小门”来界定。代表实例是法国抹大拉的圣玛丽亚修道院教堂的入口。哥特式的门,在形制上与罗马风的很相似,也采用了透视门,只不过哥特式是把门的形式完全统一在了尖拱、尖券下。如巴黎圣母院西立面的入口,由三道门组成,中间的较大,左右两侧的较小,通过使用束柱、尖拱券、门像柱、额枋、门楣及雕刻装饰,限定出一个具有强烈透视感的入口空间,同样,在门像柱两侧的门扇上,再以一扇小门来界定实际入口。
文艺复兴的门与中世纪的门完全不同,它是一种“柱式山花式”的。这种形式的门常运用古典建筑的柱式、山花、拱券等要素,给门窗做框饰,以此来加强建筑的古典韵味。通常把柱式置于门洞两侧,柱式支承额枋,额枋之上以三角形或圆弧形的山花作门楣,门扇多为双扇门,利用抹头和边框把门扇划分为几个部分,形成框格形,格内嵌镶板,镶板及门框上用雕刻装饰,材料有实木、青铜等。例如,佛罗伦萨主教堂洗礼堂、鲁切拉府邸的门,为横梁式;巴齐礼拜堂、新圣玛丽亚教堂的门,为柱式山花式;有些建筑的门,是用柱式山花与拱券内外套叠组成的,如马拉泰斯提亚诺教堂的门;还有一些建筑为突出入口,不但在门洞外使用柱式山花,还将其放大至整个立面的高度,如圣彼得大教堂的西立面,门和窗都被组织在一个巨大的柱式山花立面中,形成一个完整的入口形象,这种做法已显示出巴洛克风格的倾向。巴洛克的门,尽管也是运用柱式、山花、拱券等要素,但在形式上与文艺复兴相比,已发生了很大变化。所用柱式既可以是平面形、圆形,也可以是二分之一壁柱、四分之三壁柱,甚至完全脱离墙壁成为独立柱;山花既可以是三角形或圆弧形,也可以是完整的或被打断的;柱式山花与拱券的套叠现象更为复杂。如罗马的圣苏珊娜教堂、耶稣会教堂、圣卡罗教堂的门都是如此,门的形象得到凸显,但门洞本身并没有增大,门扇也是如此,仍采用双扇门。
古典主义的门,依然是运用古典柱式来控制入口的立面构图,如卢浮宫东立面的改造工程,对柱式山花的使用,不像巴洛克建筑那样复杂多变,也没有出现断裂现象,显得纯正而完整。这种追求理性和秩序的特点,同样反映在凡尔赛宫的入口设计中。凡尔赛宫中央部分的底层入口,由四对科林斯柱式与二层阳台组合起来,形成门廊,门廊后面分别建有三道独立的门洞,装有双扇门。值得注意的是,这些门扇与以往不同,使用了一种在框格形门扇上镶嵌玻璃的做法,透过这些玻璃门,人们可以看到建筑的室外或室内景物,室内与室外空间发生了联系。
(2)窗
据考古发掘和复原研究,古罗马以前建筑,常在屋顶上开洞口,在墙壁上不开洞口或开很小洞口。如迈锡尼文明宫殿建筑中的正厅,火塘上方屋顶处开有一个洞口;希腊帕提侬神庙的圣殿,雅典娜神像上方屋顶处开有一个洞口;罗马万神庙的殿堂,穹顶中央开有一个洞口,相对于窗的基本功能而言,该洞口有着更为深刻的含义,寓意着神的世界与人的世界的沟通。此外,“庞贝城的住宅,有些房间不开窗子,而用壁画造成宽阔的空间幻觉。例如,把墙面涂成深色,画极纤细的花环、葡萄藤,在墙角上画一个小小的天使,展翅飞翔。又例如,在墙上画透视深远的建筑物,或者辽阔明亮的自然景色。”再例如,在维特鲁威的《建筑十书》中,如果我们稍加查阅,就会发现,书中偶尔提到窗户,但并没有像“神庙的出入口”那样,专设一节加以论述。可见,到古罗马时期,人们对窗户的重视程度远不及门,也没有形成窗户的形制和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