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郗未若心剧烈地颤着。
这么多回,无忧身上的这玉佩,她一次都没有见过!
是吗,
他是吗……
已经逃出宫的人望着那熟悉的方向。火光刺的眼睛生疼,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们真的是庆幸他们尽早地逃了出来。
大火连着烧了三天三夜,富丽巍峨的靖北皇宫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化为了乌有。除了空地上升起的余烟,没留下半分残骸。
她跟了那人一路,他却来到一个地方停下,这是——断崖山!为什么他会来这儿,这不是她当年遇险的地方吗?
郗未若感觉信息量太大,她的脑子一时间乱成一团,明明是很容易理得清的事情,她却根本静不下心神去想。
“初见你,就是在这儿。”千无忧声音很轻,像是在温柔地和谁讲话一样。却每一个字都砸在了未若的心上。
初见,初见!真的是他,真的是!
无忧,无忧,她反反复复地叨念着这个名字,眼泪一颗颗地从脸上滑落。
为什么他从不跟自己提起这事,哪怕一次。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你叫我的一声无忧,便是我这个身份存在的意义。”他眼神里透着深深的孤寂。
“我感觉自己好像是忘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无奈地苦笑了下,“每一次见你,都会有零碎的记忆碎片涌上来,而且这些记忆里,都有你。”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那人已经一口血喷了出来。血浸染在雪白的衣衫上,像盛开的罂粟花一样刺眼。
“无忧!”郗未若惊叫着扑过去,却是扑了个空。
他脸色白的吓人,嘴角挂着血迹,他苦笑,却也带着一股桀骜的风流。“神医又怎样,虽为神医,我却解不了你下的毒。”
郗未若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给无忧下过毒?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种无从想起的感觉让她恐慌,更让她揪心,如果他的毒真是她下的,她真的不知道该将自己置于何地,那可是一直都在护着她的人啊。
“本以为那次夜闯长华宫,即使中了噬魂能救你一命也便值了,到头来,终究是我大意了。”
他又是凄凄地一笑,眼神不见丝毫挣扎和疼痛,让这烈性至极的毒药噬魂在他面前都显得那么无力。
“你到底是解不了还是不想解,你说啊!”
郗未若声嘶力竭地冲他喊,可这质问却像重拳打在了棉花上,得不到任何回应。
“你解得了罗胭,就解不了噬魂吗?”她终是不再喊,跌坐在地上,看着他,喃喃地哽咽。
她想起来了,他说到长华宫的时候,她就全都想起来了。
又是一口血喷出,千无忧一个踉跄,用手拭去嘴角的血迹,只一个不经心的动作,却也令人迷醉。
他累了,若是死了黄泉路上能见到她,也挺好的。
“不要!”
郗未若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倒下,眼睫垂下的幅度越来越大,直到归于平静,叩下了那倾世容颜最后一刹那的风华。
别走,求你。
虚幻的灵体伏在那血染的白衣上。
痛,入骨髓,彻心扉,一直持续到郗未若最后一滴绝望的泪落下。
待一切都归于平静,刀星火剧烈地抖动着,金色流离光转,萦绕两人之间。
而千无忧腰间早已隐去身形的玉,在此刻光芒大盛。
“老头儿,你不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一袭藕色流云纹华裳的女子仙裙飘扬,发缀紫玉钿,腰系玲珑佩,姿容灵秀,眉目清明带艳,此时却已是一副与这仪态不相称的,咬牙切齿的气炸模样。
丫的,得亏她有着人间的些许感应,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她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凉梦啊,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这一世的非空之力过于强大,连魔玉魅玦都抵不过这样的冲击,这姻缘错转非我等可逆之啊。若不是当年留得一缕元神在身体,让未若回来都是难事啊。”一旁着灰色仙袍,手执拂尘的白发老者一脸无辜。
“”只差这一世,仙者,我们决不能功亏一篑。”一旁一个清澈的声音响起,洛悠宁碧色落纱裙罩身,佩环随衫动,耳着明月珰。眼睛黑亮晶莹,唇现桃花粉色,面上带着稚气,却又不失机灵。
她眉头也是紧拧着,心里万分焦急,小若,如果神力能助攻就好了。
“悠宁,别跟他废话了,老头我告诉你,今天我家小若这命盘若是转不过去,姑奶奶就踹你下凡间历劫。”
秦凉梦现在那个火大啊,这都近四千年了,万事安然,怎么就偏偏来了这么一出。风谪月啊,你真是有够惨,秦凉梦一脸悲戚无奈地抚额。
“哎哎,转得了,转得了。”神机的求生欲可是被练出来了,他还真怕这祖宗一时冲个动。
“非空之力强,但是我们可以以柔克刚,将姻缘接转。”神机沉思了一下道。
“怎么个接转法儿?”秦凉梦一看有希望,忙不迭地问。
“化第十世为重生。”
空间显波纹,时光溯往昔,看似转一人,实则动乾坤。
郗未若已经消逝的灵魂在以另一种方式苏醒,转世间,前世记忆现。
昔日。
那时的郗未若刚刚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而来,就是身前这副尸横遍地的景象,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她力不从心。
虽是穿越,但是她却感觉对这具身体莫名的熟悉,而且记忆顺接自然,身体亦没有排斥反应。她感觉似乎还有记忆要涌出,却被一股力量限制住了。
平国公遗女郗未若,年纪轻轻即显将才,魂力超然,谋略不凡,被御赐少将军之位。
她当日于靖北大营研读边防图,夜间营地遭秦月士兵突袭,她出帐应敌。
这次偷袭的都是秦月武力上乘的精锐,她虽能硬防,却逐渐寡不敌众,耐力消耗。
而郗未若便是在这一时候魂归,本来杀手之王的她解决这些人不在话下。但是时空错节让她心神损耗比较严重,尤其是在刚穿越回来的情况下。
最后一剑抵住迎面飞来的剑锋,剑相磨,火花起。
郗未若一脚向后借力,哪料那悬崖边缘的岩石经常年风化雨蚀,竟出现了松动。女子心头警觉,却已来不及两下相顾。
衣衫被崖底吹来的冷风掀起,压迫极强的下坠感袭上心头,随后身形便被吞没于无限的黑暗中。
耳间,除了隆隆作响的风声,竟在中途出现了另一种声音。
那是,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衣袂翻飞抖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