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县城,木哈出穿戴整齐,骑上心爱的枣红马带着二十几个护卫出城而去,虽然四弟刚死不久,但还是不能阻止露出笑容。终于不用再忍受这无聊的日子了,今天额祈葛大发善心,让自己去远在大都的奶奶家报丧,一去一回怎么也要走上几个月,要不然实在对不起这次难得的机会,还有杨蛮子送的几样宝贝。
县尊这几天十分悲痛,心爱的小儿子死了,虽然还有三个嫡子,但论长相气度都不能让县尊满意,尤其是老大木哈出,以后的家业说什么也不能给他,老二与老大如出一辙,老三先天不足,常年服药,到如今都二十了还没有子嗣,想起这些县尊就是头痛。正伏在书案上伤神,杨再兴从外面进来,恭敬地道:“大人,大少爷已经出城了。”原来他是去送木哈出了。县尊叹了口气道:“安达坐,唉,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你说我的这几个儿子哪个能守住家业?”杨再兴道:“几位少爷都是人中之杰,大人太过苛责了,以我观之,大少爷与二少爷武艺不凡,如今圣上开疆之心犹在,两位少爷定可建功立业。三少爷虽然先天不足,但为人谦和敦厚,大人多多教导些时日,守牧一方当无大碍。”县尊思虑一番,原先他只把心思放在小儿子身上,如今细一想来,觉得老三福宝也不错,至于老大老二这两个武夫实在是让他失望的紧,虽然县尊也是马上得的功勋,但他清楚地知道马上得天下却不可马上治天下,当了这么多年的县尊后更是深有体会,尤其是这两年多来有杨再兴与牛员外父子的帮助,原本破烂不堪的县城被三个汉人治理得井井有条,不仅自己的钱财比以往多上十几倍,还屡次立功受赏,也对大汗倚重汉人的策略有了深刻认识。想到此处,县尊灼灼地望向杨再兴道:“福宝学业有成之日,老夫定然不忘先生功劳!”杨再兴拜道:“敢不效死力!”
王家村西山后的共和寨里,此时已经是有户五百余的大寨了,虽然是农闲时节,可是依旧热热闹闹没有闲人。被砍得光秃秃的山地上一帮子女兵在操练,刘圆圆提出的建议得到了王元的口头拥护,没想到女兵营很快就成了规模,连二丫也加入了进去,短短几个月时间,女兵营扩展成三个营,喊着”女子能顶半边天“,”谁言女子不如男“的口号,把山寨里但凡还有些心气的女子都网罗了进去,训练项目更是经过反复推敲,量身定制出了不少优势项目,比如近身搏斗和各种弩箭使用。
各个手工作坊也大都建在了这里,女工们大都参军了,但也不耽误生产,反而把相互配合演绎得更加完美,现在制作一件衣服要经过至少三十多人的手,比王元一开始教授的流水生产法高明了十几倍。老孙头的作坊也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他现在只负责做出合理的样品就可以,剩下的都交给作坊里的工人和徒弟,现在山寨里虽然还有不少人光着脚乱跑,那都是舍不得穿的,实际上早就实现了每人一双鞋的目标。
穆广胜在煤山做得也有声有色,这里已经有了专业的铁器加工作坊,通过各种手段弄来的工匠们吃的好睡得好,每日就研究着怎么能做出有用的武器和工具,王元留下的几十个课题都有专人研究,已经有了不少成果,比如铁水浇筑钢管,耐磨轴承,改良脚弩,弹簧制作等等。现在钢铁的生产已经熟练了,唯一美中不足就是没有足够结实的炉子,连续烧两个月就会出现大的生产事故,所以不得不在临近俩月的十候封炉降温甚至换炉子。
樊虎的事情最是繁重,不光要教几百人马上功夫,还要防着矿工逃跑,这些矿工都是鞑子与罪大恶极的山贼土匪,他们的命运就是挖矿到死,后来为了给他们一些希望,樊虎承诺只要他们挖十年矿不死就可以活下来,只是这种话有多少人相信就不得而知了,反正矿工们时刻都惦记着逃出去,每个月都有人试图逃跑被就地处决。樊虎还在为山寨的生存担忧,虽然穆家村惨案已经平息,但不少村民都想回山寨里。粮食又大幅度减产,秋收那些粮食只够过年的,连来年的种子都没有富余。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蝗虫粉足有一千多袋子,已经用在了战马和家畜身上,这段时间出栏的猪都十分肥硕,鸡鸭虽多也没有消耗粮食,都还可以散放着吃地里的干蚂蚱度日。
二丫每天都要把自己累得半死,从王元去了王屋山后,二丫就难见笑容,她多想回到小时候,那时的元哥儿总是宠着自己,教自己识字算数,给自己梳头打扮,可是自从遭受大难之后,元哥儿就忙碌起来,两个人连在一起说说话的时间都很少有,上次元哥儿回来更是连面都没有见。二丫很害怕,怕元哥儿不要自己了,她只有不停地干活儿,不断地给自己找事情做才能不去想那可怕的事儿,短短几个月下来,二丫就瘦得眼窝深陷,终于病倒了。
刘老自然知道二丫的心病,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只是王元身份特殊,整个山寨都是仰仗王元才得以存在,要是王元真的做了陈世美,大家也无话可说,何况二丫童养媳的地位,王元甚至连一纸休书都不用出,只要赶出家门就可以了。樊战在黑山得到二丫生病的消息,风风火火赶到共和寨,见到了憔悴不已的二丫十分心疼,说起来他们是旧日邻居,从小一起长大,很多话别人不好说,樊战却可以说的。只是王元总在外面跑,眼看着再有俩月就过年了,两人都已经满足王元所说的结婚年纪,却依旧不见人回来,也没有准信传来,实在是让人揪心。樊战只能安慰道:”你放心,元哥儿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说不定现在就往这里赶呢,你这个样子要是被他看去得多难受啊。“二丫已经卧床三天了,刘老的药只能治病却怎能治心,三天里二丫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枯瘦了。
樊战嘴笨,见二丫不说话,一狠心道:”我去叫元哥儿回来与你成亲!“说完便走,二丫眼睛一亮,想要拦住他,却没有力气起来,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樊战把看守劳工的活计交给王强,跟父亲和媳妇打了声招呼,自己带着十余骑直奔王屋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