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道:“大家抬头看天,这天上的太阳是什么样子的?它有多大?有多远?天上的云彩里面有什么?为什么颜色不一样?晚上天上的星星有多少?离我们有多远?再看看脚下,我们脚下的大地是怎么来的?大地有多大?有多深?地下真有阎罗殿吗?再闻闻这无处不在又无影无形的风,它有生命吗?它有重量吗?你们不关心眼睛看到的,不去想这些天天接触到的事物,却在忧心世界末日,祈求从来不曾见过的弥勒佛会保佑你们,你们是弥勒佛会理会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爬虫吗?”
众人被说得疑神疑鬼,他们不知道王元的意思,穆广胜脑子活些,问道:“您是说要从身边的东西发现到天国的路?”王元没有回答,继续道:“我的手很短,不可以拿到树上的鸟窝,但我可以拿起长竹竿;我的力气很小,不可以搬动麻袋,但我可以用驴拉车;我的毛发不如野兽一般浓密,但我可以做衣衫御寒;我的脚没有野兽的耐磨,但我可以做鞋子。”穆广胜等人还是一头雾水,王元道:“与其祈求老天爷,求菩萨,求弥勒佛,不如求自己,自己达不到那个高度,老天爷与菩萨、弥勒佛是看不到你们的,就像你们永远不会想蚂蚁是不是在祈求你的怜悯。”众人这才有所悟,原来在神仙的眼里,自己就是蚂蚁一般,但要怎么达到那个高度,众人又想到了王元所说的用竹竿,用驴车,穿衣服,做鞋子,原来我们一直在这么做,只是没有去想而已。王元道:“通往天国的路是在我们身边,不是在遥远的天边,但要发现这条路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我们所有人一起努力才可以做到,我虽是神仙也不可以走捷径,只有带着你们一起铺路才能真正进入天国,你们愿意跟我走吗?”穆广胜等人齐齐跪倒高呼愿意,在他们心里王元早就成了专门下凡接引他们的神仙,自然无所不从。
王元擦了把脑门上的汗,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兵不血刃地解决了此地,而且还收到了一寨忠心不二的信徒。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王元告诉众人他的山寨离这里很远,要众人赶紧准备干粮搬迁,等他们到了共和寨,吹捧自己的大有人在,不怕他们不死心塌地。
杨再兴在山顶蹲了半天,眼见着王元进了山寨也没发信号叫自己,直到炊烟升起,才见到樊战出来冲自己打手势。进了山寨才知道这里已经和平招安了,杨再兴又一打听,得知王元成了这伙土匪的教主了,这让杨再兴更加佩服不已。
穆广胜的山寨不是流民,而是村民,八十多口人,他们没有受到鞑子侵扰,也没遭遇厉害土匪,只是单纯被官府逼迫,县里李县尉是他们的催粮官,不顾死活地涨杂派,加上白莲教的团结,就一起进山落草,还十分眷恋故土,离村子只有一山之隔,所以才会被发现报给了自己的义勇。带他们回山很容易,十几架各个乡绅提供的驴车不光能拉粮食,还能拉老弱妇孺,至于粮食也不必担心,再来一次就好。
义勇剿匪用了一个多月,王元的收获是巨大的,不光往山寨运送了数不尽的粮食,还收纳了二百多人入伙,除了穆广胜那八十多人,还有五十多个六岁到十一二的孩子,剩下的也是被迫落草的农民。牛犇的收获也很大,砍下的人头有三百多颗,还有二百多俘虏,粮食也送去了县城几车,最要紧的是王元把缴获的所有金银财宝都送去了县城,县尊见了很是高兴,拿出一成分赏义勇,还准了牛犇把二百多俘虏收作佃农的主意。守了一个月辎重的义勇们也很开心,每天好吃好喝,甚至是战俘都没用他们看守,最后还拿到了不少的赏赐,走时纷纷表示下次还要继续跟着牛犇剿匪。
就在这岁月静好的时候,三天后,县城多家被盗,不下一百的匪徒深夜闯进县城行窃,而且被偷的还都是贵族府邸,不少人家的牛羊牲畜被偷,甚至还放火烧了县尊的马棚,性质十分恶劣,县尊很是生气,李县尉被狠抽了一顿鞭子,限期查出真想。身为巡检的牛犇主动请缨带着自家的庄户去城外追查,县尊很爽快地答应了。
李县尉很恼火,分给自己的几个村子收不上来秋粮,已经让县尊很看自己不顺眼了,土匪肆虐又不是自己的事情,谁知居然抢到了贵族家里,自己这要是办不好,那前途就堪忧了。于是李县尉就想到了县中的几个店铺和贞礼观,这些地方都是他平时的压迫对象,但今年貌似压迫的有点狠了些,但现在也顾不了许多了,他首先来到了卖豆腐的老张家,先要了一碗豆花,然后与小心翼翼伺候的豆腐张打屁几句,最后脸色一变道:“最近城中闹了贼了,你知道吧,大老爷的意思是大家齐心协力保县安民,你豆腐张作为县城一员,自然要尽些力气,这样,二十贯宝钞,也不能叫你没了生计不是?”豆腐张立马就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李大人,您就行行好放过小人吧,小人实在是没钱了,家里的四个娃连豆腐渣都吃不上了,前些天您收的占道钱都是从麻三癞子借的,到现在还没还上呢,您这哪是要钱啊,这是要小人的命啊!”李县尉脸顿时黑了下来,声色俱厉道:“这话别对我说,我也是奉命办事的,就这么说定了,赶紧准备好钱,明天这时候我来收,要是没有,这铺子你也不用开了!”把碗往桌上一顿起身就走。豆腐张跪了半天,被一个少年拉了起来,那少年先是买了两块豆腐吃着,然后不经意地道:“您这手艺不赖,我吃了这么多年豆腐,数您做的有味道。”豆腐张虽然苦恼如何筹钱,但还是不忘点头哈腰地赔笑。那少年又道:“我听闻南边有个大庄子人口不比县城少,而且还没有会做豆腐的,您要去了,凭您的手艺肯定发财。”说完继续低头吃豆腐。豆腐张却眼前一亮,细细打量这少年,看穿着就不似是一般农人,看眼神也不像是歹人,便大着胆子问道:“小哥说的庄子在哪里?我怎么不知道这附近还有这么大的庄子?”那少年道:“远点,比葛家庄还要远些,我就是从那边过来的,跟家里大人采办点儿药材什么的回去。”豆腐张见对方说的不似作假,便端了碗豆花送道少年手中道:“小兄弟多吃点,这个我请的。”少年来者不拒,把豆花接过来又与豆腐张说了些话,起身走时连豆花的钱都付了,还很是赞赏了豆腐张的手艺。
这少年便是王强,同时行动的还有李凌与王顺臣几人,他们来县城的机会不多,没几个人认识他们,王元与杨再兴、牛福坐在一家菜馆的二楼窗口悠闲地吃着菜,一边讨论着生意上的事一边观察街上的动静。牛犇带着樊战去了西北面新发现的一处贼窝,那晚偷出来的牛羊也带去了一些,等这里李县尉逼得民不聊生时,牛犇就可以带着些牛头羊头还有人头来狠狠地打一打他的脸。说起来这李县尉也真是无能,县里丢了这么多东西,他没有去安排人寻踪追迹,也没有满城搜索,只是一味地压榨平民给他填窟窿,要是王元做的绝一点,把鞑子的马给I偷上个十来匹,就是他把这些人的骨髓炸出来也不够陪的。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三天后,被逼迫得无路可走的几家连夜出了城,在王元伪装的商队的掩护下悄悄回了山寨,而李县尉“李扒皮”的恶名也响彻县城,由于没有收够赔偿贵族的钱,县尊又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这也让他更加变本加厉地祸害起了小民。第五天,牛犇带着三十多人进了县城,还有三架牛车,第一车是一车人头,第二车是粮食和几个牲畜的皮和头,第三车全是粮食,至此,案件告破,虽然没有追回损失,但是真相比损失更让县尊和贵族们满意,牛犇这个新晋巡检一时风头无两,县尊都起了爱才之意,特意留下牛家父子与众贵族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