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总能在最有限条件下和最无聊的时间里创造出让大人们都为之惊叹的游戏,并且在这一点上,所有的孩子都能够以极为出色的姿态参与其中。
北海尚地的孩子们最喜欢玩的就是一种叫“飞鱼”的游戏。
找一个结冰的大湖,在湖中间插一个十字“T”形木架,上面四个方向挂着四个红绸木刻鱼。每个木刻鱼约五斤重,木刻鱼的上半身照一般“鱼”的形状雕刻,下半部分则是一个圆柱形的木棍。
这个游戏一开始由四个人分别站在湖四周,对着自己要抢夺的木刻鱼。每个人都要尽可能的最快抢到“鱼”,因为,最先抢到木刻鱼的人可以选择直接将鱼带回出发点,来获得这一局比赛的胜利。但是,最先抢到木刻鱼的人则会成为其它人联合攻击的目标。当最先抢到木刻鱼的人手中的木刻鱼被抢走,则宣布失败,其余人获胜。要是最先抢到木刻鱼的人突破包围后回到自己的出发点,则他获胜。而每个人的队友(只允许有一名队友)则可以选择帮助自己队友“互送”木刻鱼,也可以作为“拦截者”阻止某一方快速拿到木刻鱼。
规则要求木刻鱼的传导只能贴着地面滑给你的队友,不能直接从空中扔过去,这也是为了保护他人别让木刻鱼给砸伤了。并且规则要求抢夺别人手中的木刻鱼时不能故意冲撞他人,但是有些人总是不会老老实实的玩游戏。所以,孩子们在玩这个游戏的时候经常被撞的鼻青脸肿,严重的甚至有骨折都有可能。大多数家长们也是因为太危险的缘故,才不让自己的孩子参加这种游戏。
可大人们哪里管的住孩子。
萧毅原来的队友是李志家的李宗郎,但是上一回游戏比赛时,因萧毅的失误让李宗郎被四五个人“围追堵截”,差点没被撞出湖面去。自上次以后,唯一肯与萧毅组队的李宗郎也抛弃了他。
萧毅所属的一方是由佩柹街孩子们组成的“青鱼帮”—当然是因为他们的木刻鱼的颜色是青色的。而他们的“死”对头则是南木笆街的“红鳞帮”,两方的“恩怨”可以说是由来已久,算上上一次青鱼帮输给人家,已经连输了三回了。
赶巧,今天青鱼帮的“老大”郭宇翾特意给红鳞帮下了战书,誓要与其一决高下,而萧毅没有队友,则面临着没有办法参加比赛。情急之下,萧毅竟然找到了沐离丘。
沐离丘听完萧毅对游戏规则的介绍后,第一反应就是:我怎么可能替你挡住别人!
想到此处,沐离丘便告诉萧毅,自己无能为力,帮不到他。可萧毅死缠着沐离丘不放,
“好妹妹,就一次。好不好?你上场不用做什么,只要看着就行,一切都交给我。”
萧毅把自己的胸脯拍的“啪啪”作响,脸上露出必胜的模样。
沐离丘心里苦笑着,想着反正已经这样了,就随他去看看。
“要是输了,你可别怪我。”
“不怪,不怪。”萧毅见沐离丘答应了自己,连忙拉着沐离丘往西面去了。
过了西面集市街约二里路远,萧毅和沐离丘总算到了。
虽然已经深夜,又是天气渐寒时节,但此处却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加油声和叫喊声此起彼伏。
位于集市街西侧的死水湖原先是居住在寒殿的百姓为了蓄水而特意挖的一个十丈长,十丈宽,一长深的大坑,以便人们取水用。可这么大点地方能蓄多少水?所以连年有人因为取水问题与他人起争执,械斗也是时有发生。抢夺不过的人只好自寻他路,于是不久后又掀起了“造坑潮”,寒殿之地被挖得坑坑洼洼,但蓄水效果却不明显。因为这些储存下来水一般都是冬季人们取雪融化而成的,不流动就是最大的问题。等到来年夏季,这些坑中的水大多都发臭了。
无奈,寒殿之地只好主持人们修水渠,把北海溪兰之地的斡纳河引入寒殿,这才从根本上解决了寒殿人们取水之难。
水的问题得到了解决,这些坑自然多被填平,只留下少数几个无人理会,这倒成了小孩子们的“乐园”。
萧毅带着沐离丘来到死水湖边,费了好大劲儿才从厚厚的人群中挤了进去。
沐离丘环顾着四周,看见死水湖周围每隔一丈便插立着一支松油火把,把冰湖面照的透亮。结了冰的湖面上立着一支木架,看来这应该就是萧毅所说的用来吊挂木刻鱼的十字“T”型架。
冰湖面上,两“派”对手正在激烈对抗。木刻鱼在孩子们手中仿佛获得了生命,闪转跳跃在孩子们之间,而且速度极快,真像插了翅膀的鱼在贴地飞行。
没有一会儿的功夫,沐离丘就被这种对抗激烈又富有技巧的游戏给征服了。场上的每个人的行动都极其敏捷,加上行云流水的配合和十足的默契,让这原本就让人情绪飙升的比赛更加引人入胜。
锣声响起,双方进入了休息时间。
萧毅拉着沐离丘又一次强行挤开拥挤的人群,来到“青鱼帮”休息的地方。
郭宇翾看着萧毅,又看了看沐离丘,不禁笑了起来,惹得一众“青鱼帮”成员和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要带她来比赛?”郭宇翾的问题明显带着嘲讽和莫名其妙,
“啊…对。老大,你别看她瘦瘦弱弱的,她滑冰的技术可是一流,我保证她在场上没有一个人可以抓住她。况且,小蓉不是受伤了吗?真好缺个接应。”
蓉菀,北海司命蓉亚的女儿。虽然名字听起来文文雅雅的,可一看这姑娘的打扮便知道这是个“叛逆”的女孩。
一头黑得发亮的头发,用紫牛筋束在脑后,前帘斜短鬃,凌凌凤眼,纤纤剑眉,瓜子脸,樱桃嘴,倘若身坐闺中,也是一位美人儿。身上穿着紫青束身袍,脚踩蚕丝绒毛靴,干净利落,飒爽英姿。
沐离丘听到萧毅要让她上场,还说她技术如何如何,立马犯了虚,一个劲儿偷偷拉着萧毅的衣角。可萧毅压根不理会沐离丘,只是自顾自的说服这郭宇翾。
郭宇翾看看受伤的蓉菀,知道强行让蓉菀上场,到时候万一中途难以继续坚持,那比赛必输无疑。因为规则要求只允许在比赛休息期间才能调换队友,只要比赛一开始,就算有人受伤不能继续,那也只能算你们自己倒霉。
强行要继续坚持的蓉菀和不知所措的沐离丘,郭宇翾最终没有顶住萧毅的“蛊惑”,决定让沐离丘顶替蓉菀去比赛。
目前的情况对青鱼帮还算有利。上半场经过郭宇翾和蓉菀的绝妙配合,让他们领先一分进入下半场。郭宇翾临上场前还在嘱咐沐离丘,告诉她的主要职责就是负责接应被“围剿”队友和防守时“偷袭”对方的执鱼者。
可郭宇翾压根不知道沐离丘根本没玩过这种游戏,她只是为了让萧毅能够上场而被强行拉过来的。
就这样,沐离丘稀里糊涂的被拉上了场。一旁的萧毅倒是挺开心,不停地活动着自己的手腕,作势要大干一场。
还没等到沐离丘适应这被火把照的通亮的冰面和山呼海啸的呐喊声,以及如何让自己可以稳定的站在冰面上,比赛随着锣声响起,已经开始了。
双方犹如闪电一般冲向中间的木刻鱼—当然,除了沐离丘—郭宇翾不愧为青鱼帮的老大,抢在众人之前先行取到了木刻鱼。说是迟那时快,红鳞帮的人已经要对郭宇翾实施围堵。李宗郎和萧毅也拍马赶到,挡住了前来争夺木刻鱼的人,只是不见沐离丘。
蓉菀站在场下看着手足无措的沐离丘,便知道情况不妙,撇了撇嘴,直接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的情况可想而知,青鱼帮在缺少得力接应手的局面下,被红鳞帮接连“夺鱼”得手,原本上半场还焦灼的比赛,转眼间变成了一边倒。奈何郭宇翾再厉害,也挡不住对面的猛烈攻势,而萧毅再一次被撞的鼻青脸肿,比赛就此失去悬念。
赛场上的人没了机会,场下的观众也没了兴致。随着比赛锣声响起,观众们一哄而散,在红鳞帮的又一次嘲笑中,只留下青鱼帮和这片冰凉的湖面。
郭宇翾强压着怒火,恶狠狠的盯着沐离丘。可对着这样一个小姑娘,他又不好过去辱骂她一番,想回身找萧毅算账,可这时的萧毅早已经满脸紫青,容不下他的拳头。
郭宇翾有气没出撒,一个人举着火把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沐离丘搀扶着萧毅,一步一步的向佩柹街走去。萧毅倒也心宽,没等沐离丘开口,他倒安慰起人来。沐离丘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本来就是萧毅强行要自己随他去参加的比赛,她只是后悔自己为什么不狠心拒绝萧毅。想想来自那些观赛者的嘲笑和自己队友们的愤怒,沐离丘已然又陷入了无尽的自责和无助当中。
叶寒哥哥要是在就好了……
二人慢慢悠悠的向家走去,可刚到西集市街路口,就被眼前一处黑影给拦住了去路,沐离丘仔细一看却是那日狩猎时,她折箭夺物的那家胖小孩。
那孩子还领着四五个与他年纪差不多的小伴童,个个都是一脸的不高兴。
“你个大笨蛋,我今天的好运气都被你给搅黄了”,胖小孩指着沐离丘骂道:“我今天非好好出出这口恶气!”
说完,他指挥这手下这这些小伴童奔着沐离丘和萧毅便来了,沐离丘赶忙扶着萧毅转身要跑。可他俩哪里逃的了,几步便被胖小孩他们给追了。
胖小孩抬手便要打,这时却听到不远处有人厉声呵斥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