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叶寒带着小妹流落到兀阙城。
兀阙城虽地处大洲腹地,但四处环山,陆路不通,这也让它成了罪徒流寇强盗的圣地。尤其自“五尚”大战之后,多有避战躲难的人穿山越岭逃到此地,但多数都死于山林之中或被流寇所杀。
所以数年来能活着来到兀阙城的,多半并非善类,这也导致兀阙城里各色人物鱼目混杂,本地豪绅与外乡帮派之间的争斗也时有发生,局面一度混乱不堪。
直到兀阙城城主解震出面,情况才得到缓解。
解震,时年四十有六,有一子解浪,年十五。
解家自先祖时期便久居兀阙城,只应先祖凭得一手好刀法,镇山贼,收流民,修了这兀阙城。到解震时,历代已有十五。
然,解震之父解油,生性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常年流连于酒色财气之间,而立之年便一命呜呼。那年,解震方五岁。
解由是独子,只有一堂弟解登。而解由虽得十房妻妾,但也只解震一子。
时今解由已死,解震尚小,解登颇有上位之意,且与其二嫂夫人关系不清不楚,一时解家
幸得长房解母张氏,明大义,有谋略,善手段,才免得家族内斗,保解震城主之位。
解震为保兀阙城,命人设内外墙,一方面保证兀阙城内不受侵扰,另一方面,也可利用这些流寇为自己卖命,一石二鸟。
由于这些流寇多有帮派,解震又将外墙分立八门:东、西、南、北各设一门为主门,分名:离、坎、乾、坤。东南、西北、西南、东北各为偏门,分名:兑,艮,巽,震。呈八卦象,名:护门八卫。但因内城人多鄙弃外墙,故私下又叫他们:看门八犬。
渣扁,就是其中之一。
渣扁守的是东北门,又叫震偏门。是各门中最混乱不堪的一处。
渣扁原本就是兀阙城城外一屠夫,豆眼断眉,满脸横肉,腰上好像挂着百斤生肉,而且,他还是个瘸子。
据说当年他与人打赌,要赤手空拳去山上抓三只猛禽回来,结果一夜未归,最后被山上的猎户给丢了回来,命虽保住了,可左脚掌已三去其二。虽然他后来嘴硬说是自己追猎物时不小心踩到猎户的陷阱,可谁都知道压根不是那回事…
自那以后,渣扁又多了一个绰号:瘸扁。
瘸扁,瘸扁,有钱有权人家瘸的扁。渣扁就靠着他这瘸腿,一瘸一拐的还真就拐进了权贵家中。
那时正赶上解震立外墙,找护卫,内城管事就成了和稀泥的人。工作呢也很简单,想要地盘,要么给钱,要么你们就自己个打,谁赢了,归谁。
可问题就来了:来着的无非是些流寇盗贼,要么就是逃难来的穷苦百姓,要是有钱有吃的,来你这干嘛?
可偏偏渣扁有钱。渣扁靠着他这么多年卖肉生意,外加四处坑蒙拐骗,手里多少还是有点存货。
于是就出现了非常有意思的一幕:在其它人为了护门守卫打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唯独渣扁接管的震偏门唢呐四起,锣鼓喧天。搞的解震真以为这“瘸扁”有点能耐,还特意派人给送了点东西。
渣扁自然很识相,收了东西,卖了乖,然后转手就原封不动的给管事送去了。
正所谓无利不起早,渣扁为了得到偏门护卫给出了多少,现在就要拿回更多…
小妹的指链就是叶寒带着她来兀阙城过东北偏门时,被渣扁抢了去,叶寒想夺回,奈何身单力薄,不仅没连门没进去,还挨了不少打。
“今天我就要拿回来。”叶寒看着小妹睡熟了,给火堆上填了些木头,悄悄的离了破瓦房。
“这手链是小妹母亲留给她的,我一定要拿回来,一定,一定…”,叶寒心里念叨着,不觉已到偏门下。
“今日门前竟无守卫?”叶寒心中疑虑,只听得门内叫好声不断。叶寒将身体靠近城门,想着看看里面到底怎么回事,可刚把身体倚住城门,门竟然被推开了!
“怪事!”叶寒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轻松的进了偏门。
抬眼看去,各家皆一片漆黑,唯独渣扁府中灯火辉煌,热闹喧天。
叶寒看定情况,心中又起疑虑:我只顾一门心思找指链,可渣扁府上这么大,我该去哪里找呢?
叶寒犯了难,不知如何是好,忽的抬头看见艳云楼上亮起一盏灯,叶寒仔细一瞧,暗想:
“这不是渣扁老相好姬舞的房间吗?”
“渣扁会把指链送给她吗?”
想到此处,叶寒也别无他法,只能去碰碰运气。
好在叶寒来这儿有了些时日,对这里还算了解,不大功夫,便从后墙缺角进了艳云楼,来到楼上姬舞房间门外,顺着门缝定眼一瞧,锦衣绸被散落一地,凳倒桌歪,屋内只有一人却是男人身影,手持蜡烛,四处摸索,显然是在寻着什么东西。
叶寒在门外谁看不仔细此人模样,但心中已有些许定数:看来指链多半在此。
忽然,屋里那人从床底拿出一件东西,烛光一照,七霞彩光,虽说烛光微弱,但此物也熠熠生辉。
门外的叶寒一眼认定,正是小妹指链。
说时迟那时快,叶寒猛得推开房门,向那人扑去。
可屋里这位才得宝物,正仔细端详,被叶寒这么一吓,一个机灵跳起来,扔了掌烛,就要跳窗而逃。
叶寒看得明白,顺手抄起地上的香木凳砸了过去,不偏不倚,这好砸在那人后脑勺上,应声倒地。
被砸倒的这位,正是艳云楼的龟公禾三,平日里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那一日听说姬舞从渣扁那儿得了件宝贝,起了贼心。赶巧今天晚上渣扁办大寿,艳云楼的大小姑娘,内外招应都被请了去。禾三趁乱溜回艳云楼,本想着偷了东西再偷偷回去,却被叶寒撞了个正着。
叶寒走了过去,捡起指链。
不出所料,果然是小妹的。叶寒不敢久留,小心收好指链,出了艳云楼。
可叶寒刚从墙上跳下来,只觉得脖颈一凉:月光下,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横在面前
“怎么,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