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借着月色前行,来到了下人住宿的区域。想到离开前没有问清接应人的特征,只凭一个暗号,又开始犯愁起来。我环顾查看了一番,司令家的下人个个待遇都算顶上的。
算了,先不急,等白天再询问一下管家,最近有没有刚招进来的女仆。
我原路返回,夜色包裹了庄园,透着神秘,又空旷的阴森感。
我正准备悄无声息地回房间,只听见走廊最里间儿的房间传来些声响,就是那个书房。我犹豫着要不要去偷听。
陆景渊的房门,开了。
“姚子衿,你在干嘛。”他的眼底是打探的神色,面色冷峻。
我一时愣在原地,脑子里疯狂运作,我该说点什么?他怎么没睡?他知道了?
我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强装镇定。“睡不着,想在庄园里走走,今天月亮很亮。”我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里面一丝的情绪。
最后垂头,发丝顺着我的动作,滑落在两肩。
“陆景渊,你怎么没睡。”
“这不是你一个下人该询问主子的,有些东西不是你轻易能查的。”陆景渊仿佛一瞬间试了耐性。
他捏着了我的下颚,用力,弄得我生疼。
“时辰不早了,歇息吧。”随后他又想起什么般,松开了我,转身关了门。
夜又变得寂静了,一阵夏风吹过,热气拍打在窗前,心情复杂又觉得浑身发冷。
我躺在床翻来覆去也睡不过去,思绪乱得打结。
我的父亲不会是因鸦片致死的,那种东西除非一次吸了大量,父亲从我有记忆起似乎就染上了那种东西,可我看见他的表情不是愉悦不是癫狂,是痛苦,极其的痛苦。我知道他有和日本人联系,但是父亲的为人不会是汉奸,并且他死在陆司令的手下是确凿的事儿。我必须要查清真相,让陆程裕遭报应。渐渐坠入睡梦,梦里又一次出现母亲,我又身体打颤儿,梦呓着。
书房中。
“内线断了?那线人呢?都不见了?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废了军统多少人力精力埋的!”语气里全是怒火。
听筒的另一边连连道歉并承诺着最快时间内联系到线人。
翌日,陆景渊一大早的就出了门,听管家说是军统那边儿出了些问题。那我就得好好把握这段时间,在这搜出点东西。
我一边收拾着一边不经意地问着“最近,只来了我一个新人吗?”
“我们这儿好久都没来新人了,你是少爷花大价儿带来的,平日的事你都不消做的,放着罢,你就伺候好少爷就成了。”管家和我说着,叫我不用收拾。
我眼底闪过暗光。“没事儿,我也好活动下筋骨。”
“陆少爷以前就住这儿吗?”我问道。
“这倒不是,我啊,是少爷小时候就伺候着了。以前就在那直隶,后来发生了点变故,就迁了家到这儿北平来。”
我好奇得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什么变故啊,而且为什么不能提司令太太啊?”后半句我说的小心,怕旁人听了去,到陆景渊那儿告上我一桩。
“这,说来,就要往远了说。”管家准备给我讲个故事般。
“讲什么啊?让我也听听。”陆景渊回来了,表情不大妙。
一抬眼就见他直挺地靠在门边,实话说陆景渊有好皮相,家世又是顶的上层,惊才绝貌,倒是北平姑娘的梦中情郎。光是对视几眼就直叫人受不了,眸里的星辰闪着稀碎的光,眼尾勾人。
“陆少爷。”我唤着。
“噢?今个儿叫人惊奇,姚小姐这么恭顺?”
“既来之,则安之。”
他现在浑身透着危险二字,阴翳藏于深处,如虎豹猎捕,紧紧锁住我的一举一动。或许刚才还算得上颜色和悦,现在突然骤变,似暴雨突来。
“姚子衿,我说过,别乱打听那些你不该知道的事儿。”
“或者你想了解我,今晚到我房里,我们,单独,好生交流一番。”陆景渊说这话的时候,吐着暧昧的气,却隐隐透着阴冷,危险。
管家不知何时已经退下去了,宽阔的客厅之中,只剩我与陆景渊两人,相互较量,每句话,字里行间都是对彼此的试探。
“陆少爷,你说过你知道我父亲的事。”我望着他,没有因为他周身的气势而感到胆怯。
他撇我一眼,然后靠坐在沙发上,二郎腿翘着。
“我是知道啊,怎么,想从我这儿套话?”
我的手心冒着汗,心跳突升。
“他不是鸦片致死。”我看着他,我的话如石沉大海,没有回响,毫无波澜。
“想知道啊,自己去查,你不是本事很大吗?我这儿,你别想。除非……”他故意停顿一秒。
我呼吸跟着一紧。
“除非,你用点东西和我换。”他的目光直白从上至下打量了我。
我只觉他在羞辱我,愤然说道。“那就不劳烦您了。”
我转身要回房里,陆景渊叫住我。
“去哪儿啊?你可是我贴身仆人,回来伺候我啊。”
我忍着要暴起的怒火,作恭敬样回他。
“陆少爷,你有什么事儿吩咐吗?”
“你过来。”他拍拍沙发一旁的空位。
我没有动作,疑惑他要干嘛。
“姚子衿,你给我过来。”
我在他的催促下,慢慢挪动着。
他看着我满脸不情愿,站起身来,走向我,一股强烈的压迫袭来。
“我叫你过来,就过来,磨磨唧唧干嘛?”
他拉住我的手臂,往外去,来到庄园的花园。一片炽热渲染,太阳直直悬挂在空中。
“这儿,今天把它打理好。”
他说完要走,又想起什么般回头。
“太阳落之前,来我房里,有事。”
“好事儿,对你来说。”
管家路过花园时还觉着疑惑,我怎么在这儿?
“姚小姐,这不是你的活儿啊。”
“陆少爷叫我做的。”说着,我还有些咬牙切齿。
“不该啊,少爷不是说要带你出去吗?”
我抓住重要字词,“出去?去哪儿?”
“晚上,那边儿有个宴会,少爷和司令都会出席,少爷说会带你去。”我心底思量着,这就是陆景渊说的好事儿?
陆景渊靠坐在沙发椅上,看着窗外天际被染红,临近宴会的时间了,他手上的火星跳跃着,如同他隐于阴影里的脸忽明忽暗,最后他按灭在烟灰缸里。
“要去打个照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