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白府。
刀无劫、钟左旗、尹刍三人受邀到来。
很普通的午食。
一斤煮羊肉,一份豆腐羹,一托烧饼,一个小炉上暧着一壶酒。
没有烧炭,但阳光很好,照在门口的地上,光线拉长入到房内,像一把长长的大刀。
钟左旗和尹刍慢慢地吃着,刀无劫却大口大口吃着羊肉和饼,一刻也没有停下来。
“我平素吃得简单,家中下人也不太会做菜肴,请三位见谅。”白令看着他们,微笑着说。
“我师傅曾经说过,与有德之人相处,哪怕在吃的饭菜里,也会有德存在。丞相在大随功高德馨,能与丞相共进餐,听丞相教诲,实乃我们的荣幸。”钟左旗恭恭敬敬地答。
白令笑着点点头,又转头看着刀无劫:“刀无劫,饭菜可合你口味?”
刀无劫边吃边点头:“很好吃啊!”
白令又问:“尹刍,可合你口味?”
尹刍慢慢放下竹箸,拱手:“很,很适合,谢丞相。”
白令又笑了笑。
“今日请三位来,想必大家都知道所为何事。”
“启王殿下已明示。”钟左旗恭恭敬敬回答。
“平王殿下也明示过在下。”尹刍依旧不紧不慢。
“是。”刀无劫也停了下来。
“钟左旗和尹刍你们怎么看这件事?”白令问。
“汤国与夜国有白水两城之旧仇,且夜国新王上位,军队中军心不稳,如果能助孤独聪上位,他们必能夺回两城。这么好的事情,他们没有理由拒绝。”钟左旗很流利地回道,自从知道此事后,他已经无数次在心里演练过如何说服汤国。
“左旗兄说得很,很对,汤国出出,出兵势必为利,利,利足够大,他们就有动力出,出兵。但他们也会考虑,应国会不会出,出兵?他们出兵是是,是不是一定能换回两城甚至更多的利益?再再,再,有就是孤独聪能不能夺位?只,只,只有消除他们这些顾虑,我们才,才有可能说服汤国出兵。”尹刍慢慢地回答,但还是有些结巴。
白令点点头。
“刀无劫你怎么看?”
“此事丞相定有成竹在胸,我们只需要按照丞相的指令行事便可了。”刀无劫回答道。
白令又是笑了笑。
“大应我们已经疏通好,汤国出兵,大应不会干涉。汤国的宠臣权荫会做我们的内应,会领着你们和孤独聪去见汤王,汤国剩下的事情便看你们两个的了。”
“是!”钟左旗和尹刍拱手领命。
“夜国唯一能帮上孤独聪的只有忠国候单前,单前与孤独烈关系并不和睦,虽孤独烈夺权后,单前并未反对,而是默认此结果。但孤独烈对单前始终抱有疑心,只是之前大局未安定,他还没有动手而已。”白令顿了顿。
“现时夜国基本安稳,孤独烈恐怕要对单前下手了,想必单前自己也知道,只是苦于手中无兵,无法反抗,孤独烈对他又看守的又严。”
刀无劫只是静静地听,并没有出声。
“要夺位,必须要有一定的兵力,能够攻打王宫,拿下孤独烈。夜城里的最大的兵力,是卫城司的一万守军,卫司首领叫奉里,只有掌握了卫城司事情才有可能成。”
刀无劫还是静静听着。
“奉里参与了孤独烈的夺位,但他也是单前的的亲侄儿。如果能联合单前,说服奉里,在孤独烈出兵抵抗汤国后,发动兵变拥孤独聪为王,此事便能成。”
刀无劫还是静静地听着,一句也没有说。
“但如果说不服奉里,那整件事情岂不是无米之炊,无源之水呢?”钟左旗问道。
“可以!”刀无劫却很肯定。
“哦?”白令看着刀无劫。
“可以!我有办法说服奉里。”刀无劫语气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钟左旗很吃惊地看着刀无劫,因为如果换了他,他根本没有这个把握。
尹刍也看着刀无劫,眼神里没有惊奇。
白令点点头。
“好,好,那诸位准备一下,十日后出发,前往汤国!”
“此番行事,各位切记,你们不代表随国,只代表各人。语言中不能透露任何与大随相关的事情。今天大家就当作没有来过。”
“事成后,大王会为你们加官进赏!”
白令看着大家,微笑中,眼光犀利,拿起桌上酒杯,三人也拿起了酒杯,大家一饮而尽。
三人离开的时候,白令依然坐在席位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这时候,从后堂走进一个女人。
她的容颜不算惊艳,却自有一种独特气质,她身着普通布衣,颜色也不是很鲜艳,但很得体。但令人惊异的却是,她的左手袖子是空荡荡的。
她走到白令身边,坐了下来。
白令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扶着她坐了下来。
“天这么冷,夫人怎么到这里来了,不在暧房里待着。”
“暧房里太闷了。出来透透气也好。”
“那我们到门口有阳光的地方坐着吧。”
白令扶携着夫人走到门口,早有下人把席和垫坐拿过来,白令先扶着夫人坐下,又在她右侧坐了下来。
“夫君这些日子操劳国事辛劳了。看你的白发都比原来多了。”白夫人温柔地看着白令,抚摸着他头的白发。
“习惯了。夫人不用担心。这些日子要操心的事情比较多,先是刺惠王案,后又有北境的北戎的犯境。”白令笑笑,伸出右手握住了夫人的手。
“北境有韦帅在,夫君还可安心些。”白夫人安慰。
“北戎始终是大随之患,可惜我有治国谋略,却无军事之才,这些年我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彻底解决北戎法子。”白令叹道。
“韦帅精于兵法,这些事做了许多的兵事上的尝试,也打过不少胜仗,却也始终只能做到拒北戎于边境之外。看来,是上天未想灭北戎,待到天时到了,想必就顺理成章了。”
白令点点头叹:“我想也是老天未到灭北戎之时,我心里翼望这天时之机能快些来。”
白夫人:“万物总有自己的生与灭的缘机,时机到了,机会就就自然来了,夫君也不用太心焦。”
白令笑了笑,握着夫人的手:“夫人放心,我只是忧虑,并不心急。”
“刚才三个年青人是谁啊?你已经许久没有请客人来家中吃饭了。”白夫人问。
“哦,这三个都是门客,启王平王睿王门下的门客。”白令说。
白夫人微笑:“难得,你平日里连朝中的大臣都不请到家中来,想来这三个年青人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才能。”
白令也是一笑:“大臣们面上跟我亲近,是因为我受大王器重,他们亲近的是权力。”
“他们私下却惧怕你,因为怕你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夫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