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桓刚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被忽然而至的太阳刺得睁不开眼,她从棕灰色的单肩包内抽出墨镜带在鼻梁上,站在路边等待一早预约好的出租车司机。
出租车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瘦削,他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荣桓,热情地问道:“姑娘是第一次来B城吧,是来上大学的吗?还是探亲戚?”
荣桓淡淡道:“来打工。”司机又从后视镜里将她从头到尾好好审视了一番,半天方才说话:姑娘要去哪里?“荣桓顿了顿,用手扶额似在回想,“那就去重海吧。”
她在飞机上无意间听到有B城的当地人谈论重海的故事。B城是个海滨城市,有很多美丽的海湾。重海却是一片荒芜的海,很少有人去那里度假游玩,因为老一辈的人都说那是一个不祥的海,脾气暴躁,从前吞噬过无数过往船只,经年咆哮嘶吼,让人消沉失魂,据传那片海上曾有一个海盗,杀人无数,暮年之际,却感自身杀气太重,愿洗去冤孽,祈求百年之后魂魄安宁,故不远万里来到中原向一高僧求法,僧只说了八字箴言:归汝来处,即是去处。
海盗不解,欲还再问,僧已走远,大笑道:回去吧!那海盗便又回到海上,成日闷闷不乐,只是坐在甲板上看海,水手们都笑他老了,忽然一天,大海盛怒,霎时间电闪雷鸣,海浪翻搅着一切船只,人人都以为即将命丧鱼腹,那海盗忽的纵身一跃跳入海中,一条鲨鱼立刻将他吞入腹中游向远方,天空忽的放晴,仿佛刚刚只不过一场众人的黄粱一梦,只是没有了那个海盗,众水手以为是神灵下凡,跪拜在地,发誓以后再不敢滥杀无辜,一伙人竟就此改邪归正。那鲨鱼最终也不知去向,有人说那是天神之子前来惩罚作恶多端的世人,有人说那是地狱的罗刹用他的罪孽练就自己的无上神功,总之那片海最终是平静了多年,但再没有人来了。
世人手上都或重或轻沾染了罪恶,在这片海前会感到一切都无所遁形,自身卑微渺小如尘埃泥沙,灵魂太轻太缥缈,他说承载不起这海的深度。
荣桓来到海边,风衣在海风的鼓动下猎猎作响,她静静地站着,忽地摘下手腕上的名表,连同口袋里的手机,电话卡一并扔到了海里,溅起了一层层的浪花,她脱去脚上的高跟鞋,一步步走到海里,海水溅湿了她的衣裳,她把头埋进海水里。
半晌,她猛地探出水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颊被因缺氧显出酡红色。
“你在干什么?”远方有一个低沉的男子的声音响起,她一怔,这地方竟然还有人。她回头看去,是一个大约三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穿着简易的白衬衫,站在不远处的沙滩上正看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拎起鞋子走回到沙滩上,阳光忽得一闪,她看清了她的真实面容,那是一个眉目极其寡淡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