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天下头颅几许,看本少大刀如何。
第二日申时,正是一天中的吉日,只见潘豹一身新衣,雇了几个乐师,带着几个下人,一路吹吹打打来到天波府门前,说是要纳天波府的丫鬟为妾。
古代没什么娱乐活动,只要有人敲敲打打,哪怕是敲个破锣,都有人来看热闹。看热闹的人极为好奇,汴京城无人不知,无你不晓,这杨家和潘家乃是死对头,杨家怎么可能把丫鬟嫁给潘豹呢!
潘豹坐在马上,他面带微笑,春风得意,这次不但自己得偿所愿,而且还能狠狠的削一下杨家的面子,可谓一举两得,这次他还真要感谢给他毒药的神秘人,不然的话,他还真没机会一亲芳泽。当然潘豹也不是傻子,那人行踪诡秘,藏头露尾,显然不是什么好人,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他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行了。
可是潘豹刚刚到了天波府之时,竟然发现天波府内,张灯结彩,好像在办什么喜事。一时间,他是完全糊涂了,难不成风波府杨家,还等着他上门提亲不成。
潘豹敲了敲门,没人理他,更没人给他开门,就在他准备踹开门的时候,老管家杨伯开门了,他看到了潘豹,眼睛里充满了怒火,不过因为延珏的再三叮嘱,并没有发作出来。杨伯人老成精,自然看的出七郎的怒火,虽然不知道他的这个女婿会用什么手段来报仇潘家,但他确定现在并不是时候,一旦现在动手,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官家,都会盯着杨家。
杨伯冷冷的看着潘豹,并不说话,到是潘豹的手下先说话了,道:“我们潘公子特来娶天波府丫鬟过门!”
杨伯冷哼道:“娶谁?”
潘豹道:“楚楚!”显然他并不知道楚楚就是杨伯的女儿。
杨伯道:“你?确定?”
潘豹哈哈大笑道:“我们连洞房都入过了,你说我确不确定?”众下人也跟着一齐起哄,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
正在这时候,杨小七带着几十人名护卫冲了出来,显然天波府早有安排,杨小七双眼喷火,想要将潘豹生吞活剥一般,沉声道:“楚楚乃公主媵御,七哥杨延珏的妾室,潘豹对其无礼,便是不敬公主,来人啊,给我往死里打。”当他说到楚楚是七哥的妾室的时候,他的心里一阵酸楚,不知是懊悔,还是羡慕,可能是羡慕居多吧,七哥的确称得上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他杨延嗣不如也。
潘豹一听,居然说他不敬公主,说他什么都好,这强安在他身上的罪名,令他百口莫辩。
“动手!”杨小七一声令下,除了那几个乐师放走之外,潘府所有人都得到了重点照顾,若不是延珏说不准明着杀人,此刻眼前这些人,没有人可以活着回去。饶是如此,潘豹也被打断了双手双脚,肋骨也不知断了多少根,只剩下了一口气,让潘府的人接了回去。
在潘府接人之前,杨小七又道出一个重磅消息,道:“回去告诉潘仁美,就说三天之后,我七哥亲自上门,纳潘府二小姐为妾。”
“嘶!”潘豹一听,这是报复,妥妥的报复。潘仁美一共就两个女儿,都是国色天香,大女儿入宫为妃,是为淑德妃,现在被降为婕妤。二女儿待字闺中,是潘家最疼爱的掌上明珠,潘豹最疼爱的妹妹。如此天娇之女,提亲的早已从潘府排到了城门口,又怎么可能给他杨延珏作妾呢,记住是妾,连公主媵御都不是。
是夜,潘府。潘仁美和潘虎都在外带兵,潘婕妤在宫中不提,家里只有一儿一女,按道理来说,男尊女卑,应该是潘豹当家,但是不然,是小女儿潘氏当家做主。
潘氏看着被人打断手脚的潘豹,心中一口恶气直冲脑门,她当时听到哥哥占了那女孩的便宜,便指着他大骂,一个女孩的名节就这么让他毁了。甚至今天潘豹上门娶亲,她也不同意,认为这样会往死了得罪杨家,可是潘豹还是做了。在潘豹被人抬回来之前,她想过了很多情况,包括潘豹被打,但是唯独没有想到,被打的理由是不敬公主。需知道,不敬公主就是不敬官家,往重了说,甚至可以人头落地,抄家问斩。
潘氏很想说杨家人栽赃嫁祸,但是公主媵御,公主说了算,公主说她是,她就是。至于公主,也就是柴家的郡主,同杨家早已是一体。
潘氏现在真后悔,这对上杨家其他人也就罢了,对上杨延珏,潘豹真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潘氏也想不到,杨延珏居然会纳那个女人为妾,这样一来,不死不休啊。
潘氏一边写信给父亲,这个时候必须让父亲潘仁美回来坐镇,一边让人入宫去找大姐,让大姐在官家那边求情,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想到这儿,潘氏突然想起,之前让潘房去给大姐送封信,为何现在还没回来?
话分两头说,这潘房乃是潘家的管家,经常往潘妃那里送些东西,宫里人自然认得,把信递进去之后,潘房按惯例,给了一些守卫银子,便告辞而出了。走在回潘府的路上,突然一马车冲了出来,不容潘房反应,就一下子将潘房撞了飞出去,然后扬长而去,只剩下了现场那个五脏俱裂,口吐鲜血,双目无神的潘房。
同一时间,真定城外的一家酒肆之中,几个潘家军的亲信将领正在喝着酒,突然之间,一伙山贼冲了出来,也不答话,见人便杀,饶是这几个将领身手不错,但是寡不敌众,几个呼吸之间,便被全部斩杀。
成都城中,潘仁美正和知府在饮宴,旁边还坐着侄儿潘勇,潘勇举杯道:“今夜借花献佛,小子潘勇敬知府大人一杯,祝大人官运亨通!”一杯酒喝下去,突然喷出一口血箭,倒在桌上,死去。
潘府之中,正有潘家的下人前来报丧,当然这下人不是汴京城,而是大名老家的,此刻身着麻布,对潘氏泣道:“太老爷和太夫人,前日突然疾病,走了!”
潘氏一听到此噩耗,晕了过去,爷爷奶奶一向身子硬朗,怎么一下子去了,这必定是杨家的报复,好一个光明磊落的杨家,好一个杨延珏啊。
是夜,皇宫,福宁殿。王继恩正详细的把最近的事情,一一说给官家听。
王继恩道:“这两日之内,潘家的管家潘房在回家路上被马车撞死,潘虎军中的五位大将喝酒时被山贼杀死,潘仁美的侄子潘勇被成都知府毒死,成都知府也被吏部革职查办,还有潘仁美的爹娘也因病去世。其它各种,不胜枚举,潘府现在人心惶惶,连上厕所都不敢一个人去,甚至杨延珏发出声,要纳潘家小姐为妾!”
官家怒道:“放肆!还有没有王法啦!开封府呢?给朕查!”其实潘豹的那瓶毒药是他让武德司做的,原本想要打压一下杨家,让杨家丢点面子,谁知道杨家的报复,或者说是杨延珏的报复来的这么快,辣手探花,人如其名。
王继恩道:“回官家,开封府去查了,所有的现场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痕迹,而且天波府闭门谢客,杨延珏这两天都呆在府中。”
官家道:“你猪脑子啊!做这些脏事,需要杨延珏亲自出手吗?”
王继恩道:“现在都知道是他杨七郎做的,但是没有一点儿证据。而且潘豹还被扣着一项不敬公主的罪名,杨家已经告到了开封府,开封府尹正把这事儿压着呢。”
官家道:“恶人先告状!”
王继恩道:“官家,要不咱们要找个由头,直接把杨延珏给…”
官家考虑了一下,道:“不行!若是杨延珏死了,杨家军必反,杨业就算对我再忠心,也比不上亲生儿子的。此刻北面虽然有赵成和薛战,但是杨家将都在,相信只要十日,甚至更短,他们就能一统幽云十六州。没有证据,万万杀不得杨延珏!”
王继恩道:“可是他杨延珏太嚣张了。”
官家道:“说不定他早已看出了些端倪,故意做给我看的,故意放出一个信号。”
王继恩道:“放出一个信号?”
官家道:“谁敢动杨家,谁就触了他的逆鳞!现在的杨家,可不是之前的杨家了。”
王继恩道:“本来想给杨家添堵,现在岂不是骑虎难下?”
官家道:“明日以李贤妃的名义宣杨延珏和潘仁美进宫,算算日子,潘仁美今晚该到家了吧!对了,把赵德芳也喊上。”
潘府之中,听了潘氏的汇报,潘仁美大怒,道:“他杨延珏简直目无王法,草菅人命,无法无天!”
“爹!”潘豹被下人抬着来到房里,岂知一看到潘豹,潘仁美的火气居然比刚才更大。他取下皮鞭就要抽他一顿,好在让潘氏给拉住了。
潘氏道:“二哥之前就让杨家人打的就剩半条命了,若是再让你打一顿,怕是没命了啊。”
潘仁美叹道:“家门不幸,出了你这畜牲,害的你表弟惨死啊。”
潘豹一脸懵逼,道:“表弟怎么了?”
潘氏叹了一口气,把最近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潘豹怒道:“他有什么事冲我来啊,如此卑鄙无耻,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潘仁美道:“你闭嘴!我临走之前,千叮万嘱,让你们别招惹杨家。之前你大姐妃位都保不住了,你还不明白,杨延珏的女人是你能招惹的吗?非得让我们全部死光,你才能明白吗?”
这个时候,有个小太监前来传达李贤妃的懿旨,说是明日巳时,来宫中一叙,说是同时叫上了杨驸马爷。
翌日,皇宫,巳时,云锦殿。有一人龙行虎步,相貌英俊,器宇轩昂,躬身向李贤妃行礼道:“臣弟赵德芳,见过皇婶。”
李贤妃道:“有日子不见,八王爷这性子还真是一点儿没改,须知只有向皇后娘娘,你才能称皇婶的,我不过是妃子而已,让人见了,岂不笑话?”
赵德芳哈哈一笑,道:“差不多,差不多,在德芳心中,贤妃娘娘就如同当年的符皇婶一般。”
李贤妃道:“哎,你还真是一点儿性子没变。”
赵德芳道:“不知皇婶唤我来何事?”
李贤妃道:“自然是有事!”于是把潘家和杨家的事情说了一遍。
“嘶!”赵德芳倒吸一口冷气,道:“想不到这杨延珏不但打仗时杀人如麻,暗地里也是黑手不断。这件事虽然潘豹不义在前,可是杨家的报复也过分了啊!”
李贤妃道:“所以官家以我的名义将他们约来,予以和解。”
“这仇深似海,如何和解?”
李贤妃道:“不管怎样,至少潘仁美父子还活着,不是吗?”
赵德芳哪里还不懂,留着潘仁美父子的命,就是留着官家的面子,脸还没有完全撕破,就有和解的希望,哪怕只是面子上和解而已。
这时候有一人,来到了云锦殿,跪下道:“贤妃娘娘救命啊!”说话的人,他一张圆脸,单凤眼,下巴长着几缕细须,正是潘仁美。
几乎在潘仁美说话的同时,另一个声音响起,“潘将军别来无恙乎?”来人正是杨延珏。
李贤妃道:“既然人来齐了,我命人准备了酒食,今天的可是特制的仙人和酒呢?”说罢,自有宫女送上酒食。
赵德芳举杯道:“既然是和酒,德芳便以此杯敬贤妃娘娘,敬我大宋的两位将军。”
潘仁美脸色铁青,并不说话。
杨延珏举杯道:“为我大宋,我敬贤妃娘娘和八王爷一杯。”说罢,一饮而尽。接着自己斟上一杯又道:“可我大宋乃多事之秋,北有辽国虎视眈眈,西有吐蕃野心勃勃,东有高丽隔岸观火,南有大理阳奉阴违。不但如此,近日琼州有海贼作乱,不知道潘将军有什么看法?”
潘仁美道:“既然有海贼作乱,自然有我大宋第一军,杨家军前去平叛!”
杨延珏道:“非也非也!杨家军不善水战,而潘将军曾经当过水师指挥使,完全可以胜任。”
潘仁美道:“老夫为国镇守西陲,以防吐蕃,亦是战略要地,又如何去得了琼州?”琼州是在大宋的最南面,现在的海南岛,在大宋时期是最穷最偏远的地方之一。
杨延珏:“有道是子承父业,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潘将军既然没空,可以让你的儿子潘豹去嘛。”
这分明是假公济私,看似征讨,实则发配。潘仁美冷哼一声,正要拒绝,只听得八王爷道:“琼州虽然远了点,亦是为国效力,本王可以举荐潘豹为琼州观察使!”八王爷心中暗叹,潘家现在还不是杨家的对手,能保一命,算是不错了。
李贤妃亦道:“若是潘豹做出成绩来,本宫自当在官家面前美言,假以时日,必能回到汴京城。”
潘仁美叹了一口气,道:“多谢八王爷举荐,多谢贤妃娘娘美言!”
杨延珏道:“早闻潘家二小姐美丽贤惠,杨某想求娶为媵御,不知可否?”
潘仁美立刻翻脸,道:“万万不可!即使拼上老夫的命,也要保她一生无忧!”
李贤妃道:“延珏,此事倒是你孟浪了。”
赵德芳亦道:“潘家小姐,明媒正娶可以,给人做妾,确实不妥。”
杨延珏道:“罢了,听闻潘将军父母辞世,潘将军镇守一方,不可或缺,潘小姐代父丁忧三年,以全孝道。”
赵德芳叹道:“成全孝道,为人子女的本分也。”
潘仁美手中酒杯一抖,道:“罢了,她一直心伤二老之死,就让他回去丁忧吧!”
李贤妃又看向杨延珏道:“此时该饮下这杯和酒了吧!”
杨延珏道:“遵守娘娘懿旨!来,潘将军,我们共饮此杯,干!”
第二日,潘家二小姐回老家给二老丁忧三年。潘豹被人抬着,远赴琼州剿灭海贼,最后在延珏的运作之下,死于海贼之手,潘仁美虽然悲愤,但亦无可奈何,官家加封其为左武卫大将军。
宫中饮宴回来之后,延珏便宿在嫣然房中,第二日起来,竟然听得楚楚在房中哭泣,原来她以为自己娶她只是可怜她,并没有与她同房的意思。于是延珏自然哄了一番,说哪有此事,所娶妻妾,自然是一视同仁,延珏等她心情平复,几日之后便正式收楚楚进门。佘赛花觉得延珏房中女人甚多,原来的房间已然不够,于是决定扩建天波府,之后将整个西厢都交给延珏,不让话下。
日子渐渐过去,距离公主的大婚之日越来越近,而这段时间延珏则入职兵部,正式成为兵部员外郎,在兵部他只是个从五品的官员,虽说官儿不小,但也绝对不大,上头有兵部侍郎和兵部尚书。但是兵部尚书卢多逊基本不管事儿,兵部侍郎根本不敢管杨延珏,反而对他唯唯诺诺,于是杨延珏在兵部变成一言九鼎的实权人物。
另外,杨延珏的锦衣卫发展迅速,连武德司都没有抗衡之力,成为大宋第一组织,为了这事官家不知道对武德司指挥使发了多少次火了,可怜这位武德司指挥使大人恐怕还不知道,他的手下早就是锦衣卫的人了,他的秘令还未出武德司的大门,就被泄露的一干二净。
冬去春来,这一日,党项人的使者李继捧来到了汴京城,美其名曰为两国的友好而来,这如何能让大宋官员不岔?原来党项人已经拿下了白马司和黑山司,并用一批粮草和辽国达到和议,势力范围和军队数量都增加了不少,胆气自然也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