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位于三江的交汇之地,折袖到时,三江之水恰逢逆流回溯,江面出现了三道极为明显的分割线。
折袖按照指示,飞身落在了三江的交界之处,三江之水霎时四散退去,露出江底下一大片的沙地,沙地继而分崩离析,自漆黑一片的深渊里,一扇金光闪闪的龙形拱门便慢慢的升起,它的底座镶嵌进了厚实的云彩里,惶惶凌驾于天地之间。
那大门就在折袖的头顶,门上盘旋着两条五爪金龙,门内闪烁着一团金光,其余的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折袖瞧它一眼,长袖一甩便朝着那龙门直冲而去。
那本是段不如何长的距离,可折袖飞了老久,脚下那偌大一片的沙地都眼见的变得渺小了起来,可那原本看起来触手可及的龙门却丝毫不见接近。
她想停下来,可却发现自己的脚底如何都聚积不起云彩,便只得扭头朝下坠入。可谁知这头才刚扭,她的肉身立即像是散沙一般随风飘散开去,露出了她鲤鱼的真身来,重重的摔在了干涸的沙地之上,索性的是她还未死。
扭了扭自己被摔得像要散架般的身体,折袖再次幻化出人形,抬眼瞧了瞧头顶上那辉煌无比的龙门,转而想起了主上之前嘱咐她的话。
她站起身来,自掌间召出了那面漩鳞镜。
四周的原本死寂的江水,一时间像是收到了某种召唤般,竟然旋转起了巨大的漩涡,三江之水融为一体,将她给团团包裹了起来。漩涡形成水柱,托着她直冲龙门而去。
而此时的龙门,就如它眼见的距离般,不再那么的遥远,折袖看着它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她眼看着就要跃门而去去,门上的盘旋着的两天金龙却霎时间有了生命,冲她咆哮着张着大口,口中吐出两条巨大的火龙,席卷着风声朝她而来,却在撞击上包裹着她的三江之水时化为了云烟。
金龙见状,双双腾飞而起,张着血盆大嘴朝她而来,连着巨大的水龙卷一起吞进了肚子里。
随后,龙门外忽而弹出一面水镜,而方才才被金龙吞进肚子里的折袖,眨眼间便从那面水镜中跃了出来,同时也跃过了那面金光闪闪的龙门。
她的脑袋上长出了一对龙角,周身的鳞片也化作了金光闪闪,坚不可摧的龙鳞。
金龙重归原位,底下的三江之水也随着龙门的消失而慢慢聚积,透过清澈的水面,折袖能很清楚的看见她从一尾鲤鱼化作一条水蓝色游龙的样子,而后又从游龙化作了一个额生短角的女子,那女子一袭水草般波光粼粼的长发,眼眸清亮,肌肤白皙顺滑。
她赤着脚踩在水面之上,身边掉落下来的是之前那副怀着身孕的丑陋皮囊。
它就跌落在折袖的脚边,皮上腐烂的肌肤依旧还在冒着令人恶心的泡泡,而那个依旧还孕育在那副皮囊之下的孩子,因为求生的本能,竟是撕开了她的肚子。
那是个已经成了形的男胎,肥头大耳,身似蟾蜍。
折袖强忍着恶心呕吐看着那孩子的脸,周身腾地升起一股怒火,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她瞪大了眼睛指着他,嘴唇都气得颤抖了起来,一字一顿的咬牙道:“……贾……大……富!”而后,她抬手换出段枫绫,干净利落的将他给碎尸万段了去。
新鲜的血液凝聚一起,慢慢汇入江底,整个江面霎时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
“昭纥。”这是一声极其沉重的男音,自极其深处的江底传来,清澈的江水转瞬变得浑浊不堪,一条巨大的鲶鱼自江底窜出,张着大口咬向折袖。
折袖反应也是极快,无比迅速的朝着旁边一闪,大鲶鱼扑了个空,却是没有再次发动攻击,而是御水升于江面,看着眼前那小小的折袖良久,眼底是无尽的失望与愤怒:“你不是她,可你身上却又她的几分气息。”他上下打量着折袖,“说,你到底是谁,为何竟让老夫觉得如此眼熟。”
折袖见状,随即拱手施礼,朝着他报以友善一笑,“不曾想今日还能遇见三江之主,实乃我三生有幸。
我乃妖族王后,亦是三殿下生前豢养的一尾小鲤鱼。当年殿下蒙难,便是我亲自指证的昭纥,不知江主可还记得?”
大鲶鱼眉头一锁:“我记得那个指证的小婢子。”他凑近折袖,目露凶光的睁大了两只鼻孔,凑近她的身边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气,“不错,虽然样子有些变了模样,但你灵魂的味道却还是不会变的,你确实是那个小婢子。
那日大殿之上,我眼见着你被昭纥那赤霄夕照烧得是面目全非,你又修为低微,我只当你命不久矣,不成想,三百年不见,你竟有如此造化,不错。
不错啊。”
老鲶鱼看着她,颇感欣慰的如是说来,而后低头看向那张布满血迹的皮囊:“这是你跃过龙门后褪下的鲤鱼皮?倒是有趣。“他抬手,而后自那堆血水之中提炼出了一滴与江水、血水皆格格不入的水珠来,那水似水银沉重,又似幽魂重重,折袖曾在落涧谷中见过,那是聚魂潭水。
而三江之主却不认得那是个什么玩意,他只道:“这水珠很是不同,上面有股子气息,这气息我曾在昭纥那贱人身上闻到过,她在哪?你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同她自是不共戴天!”折袖满脸都是对她的愤恨,“江主自昭纥被镇压于九幽之境后便闭关不出了,江主怕是还不知道吧?昭纥已经出来了,不仅毫发无损,而且还在悠宁的庇护下成为了少神!我一心想为三殿下报仇,只可惜技不如人遭了她的暗算,这才孤注一掷来此一跃龙门求得生机,不想竟惊动了江主出关。”她忽而跪下,言辞恳切,“恳求江主相助,替三殿下报仇雪恨!除去昭纥!”
鲶鱼闻言,无比愤怒的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我儿为她所害,而她仅仅是被镇压,眼下竟是出来了……”他看着这头顶苍天,“天帝啊!你是何其的不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