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同时,广安府城中的一处小院里,本已经坐上骡马车离开的名剑山庄二公子,易水东,赫然站在一处房门外,正轻声细语的央求屋内的人,
“方姑娘,你就收下吧,不枉我老远的买来。”
“谢谢,你买是你的事,我可不需要。”屋内的方飞燕斩钉截铁的答道。
“这些都是上好的胭脂水粉……。”
“我说啦,不需要!”
“那这面铜镜总可以收下吧,京城八大户制作的,雕花鎏金,好不容易才托人购得,姑娘……。”
‘易水东’话未说完,再次被屋中的方飞燕打断:“太贵重,我不能收,还有,我姑婆就要回来啦,请你赶快走吧。”
‘易水东’并不放弃,朝房门处的老仆妇努努嘴,无声的从袖中摸出一快银子。
老仆妇见机快,顺手就接下了铜镜和银子,嘴里说道:“公子快走吧,我们姑娘要安歇了,老夫人也马上回来,见到就不好啦,公子请回吧。”
“好好。”‘易水东’就坡下驴,“方姑娘,我娘亲急招我回去,咱们改日再见。”
屋内的方飞燕不再答话。
告辞的‘易水东’出门左拐右拐,很快闪进一条小胡同,顺手将一包胭脂水粉丢弃在暗巷一角,人已经和胡同内的黑暗溶为一体。
‘星黑夜正午,’
落不同已经睡不着,
第三日啦,激动人心的日子就要来临。
天还没亮,落不同已经洗漱完毕,正在检查自身的装扮。
还好,外袍虽然有段时间没有浆洗,但并没有明显的污迹,边角的磨损也不严重;腰间的草绳早已换成了丝绦;扎头的头巾虽然稍微有些脱色,不过远一些也看不出来,如果有钱的话,落掌门会选择靛青色,那样显的更加稳重一些;脚上的布鞋虽然有补丁,好在补丁的颜色较为接近,并不扎眼。
袖口是束起来好,还是放开好?
束起来利索,放开飘逸。
裤脚是扎高些好,还是扎低些好?
高些显的身材提拔,低些显得庄重文雅。
落不同一遍一遍折腾,折腾的张大年和刘宝也醒过来。
“好困呀!不要吵我。”刘宝翻个身,把头埋进草枕下。
“什么时辰啦?”张大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啊?天还没亮呢,你怎么起这么早?”
“今天是我抽中壹百柒拾柒号打擂的日子。”
“是吗?这么快?已经到日子啦?”张大年揉着没睡醒的眼睛,“第……第几场来着?”
“第五场。”
“呼——,”张大年泄气的重新躺下去,“那早着呢,要到下午啦,再睡会儿,天亮再说。”
落不同没有再躺下,到茶棚外徘徊着数星星。
花狸猫陪着没睡,它高坐在一张木桌上,睁着炯炯有神的双眼观察着四周。
“朕之江山美好如画……。”
忽然,一只圆滚滚的田鼠不合时宜的进入画面,逡巡着靠近茶棚,花狸猫调整了角度,密切注意田鼠的走向。
“距离还不够,再等等……,再等等……,沉住气,唔,好,差不多啦,”
花狸猫后腿坐高,微微弓起身体,尾巴调整着方向,然后,“喵呜——”一声,鱼跃而下,两只前爪准确的按住了田鼠圆滚滚的身子。
可怜这只田鼠,还没来得及找到夜宵,就已命丧黄泉。
花狸猫叼着田鼠,骄傲的昂着头,在落不同的腿上磨蹭,仿佛在说:“快看啊,朕是多么的勇猛善战,快赞美朕。”
可惜落不同的心思全不在这,他急切的盼望天明。
就像头天晚上等着第二天踏春的小学生。
果然,西边的天空隐隐有了光亮,光亮在慢慢扩大,渐渐发白,发红,好像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啦……。
等等!
西边?
太阳不是应该从东边升起了吗?
哎?对呀。
那西边……?
落不同忽然一个激灵,西边——好像是火光。
而且距离并不太远。
怎么办?
看样子不像是篝火晚会。
行侠仗义,救民于水火。落不同决定还是去看看。
看起来不远,真走起来,其实距离也不太近。
如果落掌门会御剑就好啦,“嗖”的一下就到了。
可惜,这会儿只能跑着去啦。
花狸猫目送着落不同夜跑的身姿最终消失在夜色中,开始安心的享用自己捕到的美餐。
斗转星移。
真正的早晨来临,东边的朝阳终于跳出地平线,散发出万道光芒,张大年和刘宝陆续起来,收拾洗漱,阿三也出来打扫茶棚,打水烧水。
“哎,落少侠呢?”阿三一边用抹布擦拭着木桌一边随口问道。
张大年没在意,漱着口答道:“不知道,好像半夜起来一次,这会儿许是小解去啦。”
“没有!”刘宝系着裤腰带从旁边稍远些的树丛里出来,“落大哥不在。”
“那还能去哪?一个大活人,丢了?”
“丢不了,该不会自己先去武道大会吧?”
“不会,我记得是……第……嗯……第五场,早着呢。”
“买早餐?”
“不可能,他哪里有钱?”
……
三个人正胡乱猜测的时候,落不同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怎么形容呢?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天啊,你……你去烧碳啦?”张大年惊道。
“救人,”落不同接过阿三递来的一碗水,疲惫的坐下,“城西一处小村庄,三十来户人家,半夜走水,我到的时候,已经全部烧成白地。”
“这么大的火吗?”阿三捂住嘴。
“救到人了吗?”张大年问。
落不同摇摇头:“村里边的人,在火烧起来之前,已经死了。”
“啊?!”
三个人都被这消息震惊了。
“你的意思,不是普通的走水,是有人故意杀人纵火?”
“寻仇?”刘宝瞪眼问道。
阿三摇摇头:“城西那村子我知道,都是老实巴交的种田人,不可能有什么仇家。”
“听起来像是泄愤。”张大年凭着在衙门里当过枪棒教头的经验下结论。
“下手这么残忍?”刘宝扁着嘴。
“我若是能够早点赶到就好啦。”落不同喃喃的说。
“衙门的人去了吗?”张大年问。
“天亮后才到,他们撵我回来的,说是无关人等,一概离开。”
“嘿嘿,这是衙门办事的风格。”张大年摸着鼻子说,“既然衙门已经接手,咱们就不用操心啦,现在想想该吃什么?咱们的落大侠今天可是要上擂台呢。”
“鸡丝凉面!”刘宝立刻响应。
“不行,太费钱。”张大年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阿三搓着两手凑上前来:“托几位的福,小可的生意,这段时间好了许多,要不这样,我昨日买了一些做茶点的米糕,还有这棚上的丝瓜也熟了几根,不如我做东,蒸些米糕,炒盘丝瓜如何?”
“好啊。”张大年和刘宝马上表示同意。
“哼,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花狸猫慵懒的蜷起身子,继续假寐,“一顿素食就高兴成这样,幸好昨夜朕加了顿肉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