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离嘴角淤青跌跌撞撞地开门从房里出来,刘昶闻声抬眸,却怔住了,刚刚满面笑颜打扮精致的女孩子现在正披头散发的像个疯婆子,来不及反应,来人就跌倒在他怀里,刘昶也不敢动她怕弄疼她,站直僵得像根木头。良久,怀中人道:“走吧”。“嗯”,他扶着她一瘸一拐地离开这栋就算在浦东也称得上是装潢富丽的大楼。进进出出的皆是衣装革履的人们,没人会注意到这两个奇怪的年轻人,所有人追逐的只有利益,勾心斗角,人踩人高,若离深谙这其中凶险。
因为是告辞,所以留恋就会变得一文不值,打了辆车,刘昶和若离扬长而去,自始至终她也没有回头看看这个她摸爬滚打了六年的地方。是的,她今年十六。楼上顶层落地窗后的一双眼睛随着若离的离去而隐没,为了她回国,却也没能留住这女娃娃,摇头一笑,是又要走了。
医院。
“啊啊啊w(?Д?)w!!!痛啊!!!”
“呵…呵呵”
“你还…啊啊啊疼!!你还笑!”
“你把我掐成这样我还没喊呢,给你消个毒你瞅瞅你”,刘昶白了一眼若离,胳膊却没挪动半点,青紫一片看着有些瘆人。
清理完伤口,俩人拿着医生开的药方去拿药,若离看着身上的伤口有些兀自出神,忽然抬眼,“还好大哥仁慈,不然我可就破相了”,吵闹的大厅里刘昶正排队拿药,没有听到她的话,也没有看到少女眼中不合言语的沧桑。
大城市就这点不好,干什么都要排个队,好不容易从一排窗口那挤出来,刘昶喘了好几口粗气,抬头却发现陈若离不见了。
“陈若离!”
“陈若离!”
“阿离!”他怕她做傻事,有些慌神。
“陈…”他看到了坐在大厅门外台阶上的她,蜷缩着,小小的一团,安静得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默默走到若离身旁坐下,没有说话,刘昶本也没打算安慰她,他知道她身处黑暗六年早已没了玻璃心,不是不会脆弱,而是没人可以感同身受,他也不行。他能做的是陪伴,也只有陪伴。
要说刘昶和陈若离倒是有缘得很,两个人的妈妈原来在一个单位上班,爸爸是同学,熟悉得很,刘昶的妈妈怀着他来参加若离妈妈的婚礼,若离妈妈怀着若离去看刚刚生下来的小昶,两个人的生日差了几个月,其实这之后妈妈们之间的往来倒是少了,可是谁承想阴差阳错若离和刘昶竟成了初中同学,就这样两个人成了挺好的“兄弟”。
医院外,刚下完雨的上海有些潮湿,好像随手一抓就能拧出水来。“妈妈,我要玩木马”“木马有什么好玩的,枪才好玩”“我才不要,我就要木马”“枪!”“木马!”“枪!”“啊~呜呜”“好好好,我们都玩都玩”,一个女人牵着两个小朋友路过,哥哥把妹妹吵哭了,妈妈哄着、笑着。若离也笑了,如果是她,多好。
八年前,也是差不多这个光景,她遇到了那个男人,其实已经不太记得当时的场景,只记得他好闻的香水和金色的眼镜,黑压压两排人中,他出现,抱走了当时等在爸爸办公室前的小若离,不知是因为好看的眉眼还是温暖的手掌,她没哭也没闹。他带着她玩了一整天,回来时若离的小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已经睡着了,安安静静地放下她,小女孩嘴角还沾着棉花糖的糖渍,睡得很沉。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美好而又充满阴谋。
微冷的风把若离牵回现实,两个孩子和妈妈已经走远了,她拍了拍坐麻的腿,扭头问道:“喂,你不饿吗”
“啊?哦。”
“你哦什么,走啦呆瓜,吃饭去,今天一天真饿坏我了”
“吃什么,我定地方”刘昶把手机在若离面前晃晃。
“耶?太阳打西边出来啦”若离凑到手机屏幕前调皮地问道,“你确定要请我吃饭?可想好了啊”挑了挑眉掐着腰看着他。
“嗯,走吧,我的比赛奖金都拿来孝敬大小姐您”
“喂,你什么时候又参加比赛啦,我都不知道太不够意思了,这顿必须请”若离撅了噘嘴拉着刘昶离开了医院就来到了她平常一个人的时候最爱来的餐厅。
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也不在大厦楼宇中央,七拐八拐他们两人才来到这上海偏僻的一角,看着都有些破败的门脸,刘昶好奇地望了望四周,老居民楼了大概得有几十年的历史了,不知道这小妮子怎么知道这么个地方。
“希望没来晚,呼”
“什么?晚?”
陈若离嫌弃地瞅了瞅他,转身进入到店里去了,熟练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刘昶踏进店面,虽然老旧但倒也算得上干净整洁,人不多,都是平头百姓,没有豪气万丈的富家子弟也没有颐指气使的暴发户,让他不由对这里生出些许好感。他在若离对面坐下,理了理吹乱的头发。眼睛顺势朝若离身后瞥了一眼,刘昶瞬间僵在原地,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