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仁建的表现还算尽力，经常看她扶着摇摇欲坠的常香怡，在她呕吐的时候，替她拍拍背。那些眼尖的大妈大嫂早就看出了端倪，都在心里嘀咕。
最先捅破这层窗户纸的，自然是柳如玉。前面我们说过，这是个口无遮拦的人。善良的人有时候有意无意中出于某种欲望也会伤害到人。
当柳如玉发现常香怡一吃东西，甚至闻到某种气味就开始呕吐的时候，就很吃惊。常香怡吐得太厉害了，连胆汁都吐出来了。身体一下子消瘦了许多，走起路来，轻飘飘的，高一脚低一脚的。如果不是戚仁建在旁边扶着，只怕风一吹就倒了。而常香怡偏偏固执地不去医院检查，戚仁建也只有依她。
柳如玉前后一联想，算是明白了，常香怡怀孕了。联想到五一假期间的怪异现象，柳如玉在心里骂道：“戚仁建看起来人模狗样的，背后真他妈不是个东西，可把常香怡害苦了！”
对常香怡来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的生理反应，无法掩盖。
柳如玉虽有同情心，但是也有强烈的分享欲。自己知道了这样一个秘密，不分享一下，心里憋得难受。终归没有忍住，就告诉了很密切自认为很可靠的一个同事，“常香怡被戚仁建那个了，怀孕了。”临了，也没有忘记强调一句，“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一个，千万别说出去！”
分享是人类共同的兴致，尤其是那些长舌妇们。每个人都有自认为可靠的能够保守秘密的朋友，每个人在说完之后也都不忘郑重地强调一遍那句话，似乎那句话真有那么大的约束力。
结果，想知道的和不想知道的，都知道了。
只有戚仁建是个笑话。
戚仁建办公室的一个同事象看怪物似地笑眯眯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神情有些古怪，“你小子！格狗×的，手段不小啊，闷不吭声，不声不响，把地梨好了，把种播上了，啥时候请酒？”
什么意思？
戚仁建尴尬地一笑，还算没蠢到家，旋即明白。原来是这样！
不由得在心里嘲骂自己，“老子下的种，老子居然不知道已发了芽。”
戚仁建顿时心花怒放，只差手舞足蹈了。
寝室的同事们经常晚上说的一句顺口溜一下子遄了出来，“父母交我一杆枪，二十多年未开张。如今终于大开张，枪枪都是弹满膛。”
常香怡没有想到，自己最担心的事，几乎一夜之间传遍了棉织厂。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常香怡多害羞的一个人啊！
如果是今时今事，这根本算不了什么。其实，就算在当时，也并没有常香怡想象的那么严重。无非是给人背后、茶余饭后增添了说辞而已。
关键的原因在于，这不是王老五的果实。如果是王老五结的果，常香怡身处此情此景一定能坦然面对，面不改色心不跳，显示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
爱情的结晶，早来晚来都是来，有何惧之？
跟谁产生结果，产生什么样的果，居然有这么大的区别！
说来说去，还是人的心理在作怪。
青菜萝卜，各有所爱。
你爱萝卜，自然是萝卜好。青菜只能不上桌，如果青菜勉强上了桌，只能倒你的胃口。
戚仁建不只是倒了常香怡的胃口，他让常香怡尝到了生不如死，度日如年的滋味。
同一个结果，锻造这一结果的两个人，心情也是千差万别，一个欢呼雀跃，一个如坠深渊。
当事人各怀心事，旁观者津津乐道。
一件事，几多表象，数种缘由。
只可怜常香怡有口莫辩，有屈难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