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白无忧神色认真，君无尘脸色突然凝重了起来。
这时候，白无忧却突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怎么，当真了？我逗你的呢。”
白无忧云淡风轻的笑了笑，但这笑意却不达眼底。
虽然白无忧的态度有点奇怪，但是君无尘也没多想，毕竟他过来是有其他事情想要问个清楚的，因此也没有在白无忧方才开的玩笑上多做纠缠。
他神色稍微缓和，正色看向白无忧道：“莫开玩笑了，对了，你昨日是不是去养心殿了？”
眉头微微一挑，白无忧轻笑，“怎么，我去不得养心殿？”
他心里其实清楚的很，莫说宫里头传开了，便是仙观这边也闻得了风声，燕帝老当益壮，竟然能一夜驾驭二妃，宫里头的事儿，只要不是有心隐瞒，总归是传的很快的。
虽说君无尘找来的快了些，但同君无尘相交多年，他自然知道君无尘聪明的很，这么快便知道同自己有关，这也并不算奇怪。
见他打马虎眼，君无尘就有些不耐烦了，他牺牲了陪媳妇的时间来找白无忧问清楚，谁知道他却不同自己说实话。
“你莫要同我绕弯子了，父皇现在这样，是不是因为你？”君无尘弄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但白无忧去过养心殿之后，燕帝当夜就做出了这样的事，他自然是不做他想的。
其实他心里隐隐有些猜测，白仙师一直在炼丹他是知道的，他怀疑是不是白仙师如今练出了什么丹药，所以父皇才会如此，但没有确切的答复，他也不会轻易就下定论就是了。
今日君无尘找过来了， 便也没有瞒着君无尘的必要了，若是再不说，只怕他还会起疑心。
白无忧点点头，“既然知道还问？师父今日炼出来几颗长生丹，我昨日送过去给陛下了，至于陛下昨夜那么勇猛，我就不知道是不是长生丹的功效了。”
就算他心里清楚就是长生丹的作用，此刻也没有同君无尘说清楚，毕竟丹药炼出来，实际效用到底如何，谁也说不准。
不过有白无忧这话，君无尘就觉得够了，这回复同他心中所想差不多。
缓缓点了点头，君无尘脸上带上了几分忧色。
“不过丹药这些，好就好，不好……可是会伤身的……”
古往今来，多少帝王追求长生，长生丹长生丹，名字是好听，但若是弄不好，说不定就会成了锁魂丹。
多少帝王死在这上头，他不是不知道，燕帝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他同以前那些帝王一样，为了拿虚无缥缈的长生，宁可去冒险罢了。
毕竟人若是年纪大了，就会有许多的不得已，为了那渺茫的希望，总会放手一搏。
这自古以来就是个悖论，但没有人可以轻易从这个怪圈里跳出来，如今看来，燕帝也是其中之一。
他说的已经很委婉了，只说会伤身，白无忧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轻轻笑了笑，“旁人炼的丹如何我不知道，但我师父炼的丹，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白仙师在大燕可是宛若神明一样的存在，这个君无尘自然是认同的，只是他心中总隐隐有些不安。
再说下去也无益，君无尘抿着唇，脸上神情并不轻松。
君无尘走后，白仙师从屋内走了出来，看着君无尘离开的背影，白仙师冷哼一声，看向白无忧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冷冽。
他眸中的寒意， 甚至比地上的积雪还要冷上几分。
“怎么，你心软了？”
面对白仙师的讥讽，白无忧有些恍然，他回过头，琉璃珠一般的双眸闪过一丝迷茫。
后悔？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从丹药送出去开始，就已经开始布局了，这场棋局，只要落下一子，就断没有回头路可走。
可是今天君无尘说的话，却让他心里有些发堵。
他笑着同自己说，愿意同自己这个好兄弟分享除了媳妇以外的任何东西。
以前他没有问过，今日他问了，才知道君无尘原来对自己这样宽容，甚至连江山都可以分享。
一抹苦笑浮现，他凉薄的双唇轻启，“师父，或者我现在应该叫你舅舅？事到如今，一切已经开始了，我还有后悔的机会和余地么？”
白仙师眸中闪现一抹狠意，道：“你自己知道就行，开弓没有回头箭，我筹谋了这么多年，如今既然已经开始了，你就只能陪着我一起走下去，若是后悔，等待咱们白家的，就是灭族。”
此时的白仙师，早已不是以往旁人眼里的仙风道骨模样，他一双眸子里浸满了恨意，浑身都充满了戾气。
白无忧垂下头，玉白修长的手指握成拳。
如今白家只剩下他和白仙师了，若他们两个此举失败，那就同灭族无异了。
“无忧，如今你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 事到如今，白家的那些事你都已经知道了，我当时问过你，是否要背负起这些责任，当时你答应我了，如今，不管君无尘说什么，你都不能心软，知道吗？他同你不同，他从小锦衣玉食长大，不用努力伸手就能有一切，而你呢，因为那个人的无耻背叛，你不仅要隐姓埋名隐瞒身份，他现在有的一切，本应该是你的，难道你甘心吗？”
一字一句，仿佛刀子一般戳在白无忧的心头，他原本澄澈的双眸染上了一丝血色，低着的头再抬起来时，面上的纠结犹豫都消散一空。
是啊，舅舅说的没错，他蛰伏这么多年，这样辛苦的将自己养大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等到自己长大了，有能力复仇了，再去向那个人讨要回原本应该属于他们白家的一切么？
此刻他对君无尘心软，那就是对白家惨死的那么多人的残忍。
舅舅说的不错，君无尘如今拥有的一切原本都是应该属于自己的。
现在想来，他说的愿意分享简直太可笑了，原本就是他的，他又何须旁人施舍分享？
心中不再摇摆，他冷冷的看向养心殿的方向，眼中再没有温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