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府,孙勤家中。
夜里收了摊回家,孙情儿一直皱眉苦思,孙氏今日累了一天,整个人又累又乏,见孙情儿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她回家后洗了个脸,便叫住要回房的孙情儿。
“情儿,我看你今天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这是怎么了?”
如今母女两被人摆了一道,只能靠摆摊过活,孙氏心里虽然也不得劲儿,但对自己这个一向慧聪的小女儿却也关心的很。
孙情儿原本没想明白,见孙氏问起,才抬眸看着孙氏道:“母亲,今日锦绣坊对面开了个首饰铺子,不知道您有没有关注?”
这新开的如意居开业第一天生意就十分的好,孙情儿想着孙氏总该有留意道。
谁知孙氏却根本没有注意,她想了想,才摇摇头:“如今近秋了,天气更是燥热的很,我哪里有闲工夫看那新开的首饰铺子……”
话说着,孙氏突然顿住,她细细的打量着孙情儿的脸,心里起了疑惑,平时孙情儿都乖巧的很,而且自从被那个柳姑娘骗了之后,就更是寡言少语了,今日的女儿倒是跟往日不同。
孙氏沉吟片刻,才伸手摸了摸孙情儿瘦削的小脸道:“情儿,莫不是你看上了那铺子里的首饰?没事,若是你喜欢,咱们也买的起的,不用这样成日惦记着,总归寻常首饰也没几个钱,咱们家负担得起。”
孙情儿样子长得好,人又灵巧的很,孙氏可是对孙情儿寄有厚望的,若真是孙情儿年岁到了爱打扮,也是应该给她买点首饰装扮装扮了。
结果孙情儿却摇了摇头:“母亲,并非是情儿贪恋那些首饰,而是今日情儿发现有一个长得很像柳姐姐的人出入那个铺子,还是在如意居的首饰都售罄之后-进的铺子,后来那如意居的王掌柜还恭恭敬敬的将她和另一个女子送了出来。”
说着,孙情儿依旧在脑中拼命回忆,过了一会,她又摇了摇头:“不,说是像柳姐姐倒也未必,这小姐看着细皮嫩-肉的,举手投足也不像柳姐姐那般粗俗,倒像是官家的小姐,只是,我瞧着她脖子右侧那颗红痣,生的位置可是同柳姐姐一模一样。”
听孙情儿提起那个柳姑娘,孙氏没来由就觉得晦气。
“呸,提那个小贱人做什么,还嫌她害我们害的不够么?”
孙氏一听到柳姑娘的名字就一肚子的气,原本她们母女安安稳稳的,同锦绣坊也有稳定的合作,就是因为这个柳姑娘的出现,才扰乱了一切。
不仅如此,她还给自己和情儿编制了一个美好的梦境,又亲手把梦境击碎,害的她和孙情儿如今只能靠摆地摊过活。
隔三差五的,还要被锦绣坊那个胖掌柜冷嘲热讽的酸上几句。
孙氏自认自己一个寡妇能把孙勤培养成才,能把孙情儿教成现在这副模样,算是个能干的体面人,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折辱。
这一切都怪那个言而无信的柳姑娘!
但孙情儿却并没有像自己母亲一般激动,她摇摇头,眸子微微转动片刻后才沉吟-道:“母亲,难道你不觉得奇怪么,那柳姐姐同咱们无冤无仇的,为什么一边给咱们送银子,一边又骗咱们呢,什么人会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呢?”
这一直都是她心里没有解开的一个疙瘩,若不是今日瞧见那姑娘脖子上同柳姐姐一模一样的红痣,兴许这疙瘩还要一直留在心里。
说完,孙情儿也顾不得孙氏嘴里骂骂咧咧的,她摸到孙勤的书房,用孙勤的笔和纸凭着记忆将今日看到的那女子模样画了下来。
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些眉目了,只是一时还没法同母亲说。
画完了画像,孙情儿自觉同今日见到的女子有个七八成像,便将画像留在了书房,自己去洗漱去了。
等到孙情儿将自己捯饬干净了,孙勤也醉醺醺的从外头回来了。
自从孙勤被莫小姐拒了婚后,景王那边也不太重用他了,这段时日,他很是消沉,甚至连一向白净的脸上,都挂上了潦倒的胡茬。
孙情儿皱着眉看着自己以前文质彬彬的哥哥如今落魄的模样,心里有些复杂。
平时孙勤回来的时候,孙情儿都已经在房中歇着了,今日没想到孙情儿还特意留了灯在堂中等着自己。
孙勤揉了揉微醺的醉眼,抬眸看着孙情儿道:“怎么还不睡?”
听声音,倒不像是喝的太醉。
孙情儿扶着孙勤坐下了,又给他递了一杯提前熬好的解酒汤。
“哥哥,你先喝汤,等你清醒些了,妹妹有重要的事问你。”
虽闹不清孙情儿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但孙勤还是顺从的将那解酒汤喝了,其实他每日在外头喝的并不多,只是心里想醉而已。
原本他志在必得的千金小姐,谁知转眼落了空,原本景王对他重视有加,等着他做了莫大人的女婿就重用他,结果因为莫小姐的拒婚,景王这头的承诺也落了空。
他心里实在是抑郁,又觉得无颜面对辛苦养家的母亲和妹妹,所以这才每日佯装喝的大醉回家,以为这样便能逃过母亲和妹妹关心的询问。
谁知今日妹妹竟然有心等他,还熬了解酒汤,孙勤心里有些痛苦,但也没办法对从小就为了补贴家里努力干活的妹妹。
等到脑中清明了一些,孙勤才看着孙情儿柔声道:“妹妹有什么想问的,说吧。”
孙情儿犹豫的看了孙勤半晌,却并没有开口,她起身跑到孙勤房中,将她回来时画好的画像放到孙勤面前问道:“哥哥,这画中的女子你可认识?”
她想了很久,那柳姑娘同她们无冤无仇的,没来由会下套害自己和母亲,况且还用了那样大的手笔。
事后她想了很多次,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脑海中又时常会浮现初见柳姑娘时她腕上成色极好的镯子,还有白嫩的手臂。
如今见了那个脖子上同样有红痣的姑娘,她脑中灵光一闪,当初那个柳姑娘接近她们的时候,是不是就乔装了,再又联想到哥哥被推亲是自己和母亲吃亏后不久,她心里就更有了隐隐约约又自觉接近事实真相的猜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