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不太大的树林,树梢上的雪还静静地压着,山风来,树梢动,雪花簌簌而下。
因为树林很茂盛,地上的雪也不算太厚,三个人一前一后大踏步向前走着,对这片树林他们不知走了多少遍了,哪里有树杈,哪里有断枝,哪里有荆棘,哪儿有洛城猎人们设下的捕兽夹,他们十分清楚,这就避免了他们在路上有不必要的耽搁。
三个人说说笑笑穿过树林,来到一条泉溪边,稍作停留。
原本是奔腾不息的泉水,此刻只剩下主流,映照茫茫天地,潺潺而下,泉溪两岸的路径被埋在厚厚的雪下面,已经看不到了。
不过,这些根本难不倒他们。介非认真地观察着雪层,回想着原来的路径,很快就用一根木棍拍掉积雪,冷硬潮湿的路面逐渐显露出来。
跨过小溪,一片斜坡出现在他们眼前,这条斜坡的路是看不清了,所有地都要凭借记忆。
介非看着这片白茫茫的荒坡:“初烈哥,该怎么走?”
元初烈停下脚步,有意无意看了一眼燕云荷,说:“不用担心,往前走就是了。”
燕云荷也笑笑“介非哥哥,你不是老吹牛,你是青丘山的主人吗?怎么这会儿不像主人了啊。”
介非歪着脖子看一眼燕云荷:“荷妹妹,整个青丘山里不是人的活物,都是我的猎物。你介非哥哥既然能说这话,就能做到,你信不?”
元初烈不以为然地说:“先别吹牛,今天,探路不是最重要的。”
介非再次歪过脑袋去看元初烈:“我知道啊,猎物才是!”
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准备翻过山坡。
路面崎岖不平,他们互相借力,你拉着我,我扶着你,很快就接近了爬到青丘山上必须经过的最难走的一段路。
介非已被两个人的罡气加持,尽管山路更加崎岖坎坷,也不感觉到吃力。转过一个山梁,介非停下脚步,看着巍峨耸立的青丘山,忽然有些感慨。
他是这片山林里长大的。
十多年来,爷爷带着他踏遍了山林、泉溪、梁坡的各个角落,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能感觉得到泉溪的歌吟、丛林的呜咽、花草的呼吸。
他跟着爷爷打猎,除了与各种动物厮杀,三番五次死里逃生,面对虎狼豹子的围攻,他不得不面对或生或死的巨大恐惧。
和爷爷打猎这么多年,介非能通过各种气息,准确地辨别远处的是什么动物。
只是,总是有几件事情让他觉得有些蹊跷,每次和爷爷一起上山,总能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而且一次比一次形势严峻。每次当他遇到野兽袭击或攻击,爷爷那边也刚好被更凶猛地野兽缠住身,根本无暇来救他,他只能一边呼救一边看着爷爷对付完那些猛兽,才赶过来救他。
平时爷爷教导他,面对任何凶猛的野兽,要想活下去,必须靠个人的是气场、念力和杀技。爷爷平时教他的,也就是凝练气场、聚集念力、使用杀技。这就让他能在十分危险的时刻,也能解决掉凶猛的野兽,从而逢凶化吉。
后来元初烈和燕云荷出现了,爷爷就一次也没有陪他来过青丘山。
介非一边走路一边沉入自己的遐想,想到这里不由悄悄地看了看有意无意地左右跟着他的两个人,而元初烈和燕云荷却一言不发,各自看着自己的路,保持着某个队形。
这让介非忽然觉得,他们是在暗中护卫着他。
转眼大半天过去了,他们已经进入青丘山阳面最茂密的丛林。
微弱地阳光惺忪着眼睛,力不从心地照耀着白茫茫的人间,积雪覆盖着的丛林、峰峦,迷迷茫茫中却显得格外刺眼、令人眩晕。
这里或平坦,或陡峭,或险峻,虽然走过无数次了,但丛林的世界各种情况防不胜防。
这时,一声奇怪的声音,随风旋过,介非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立刻向两人示意静止,然后沉心静气,动用强劲的波岚罡气,把所有的意识和念力,有力地汇聚在一起,搜寻着这个声音的方向。
元初烈和燕云荷也屏住声息,四处细细搜索。
奇怪,声音无影无踪,介非的波岚罡气是相当敏锐和强劲的,他自己并不知道这一点,不过他觉得如果搜寻不到这个声音,或可认为这是雪光反噬心魂导致的眩晕。
介非摇摇头,看看两个人,两人也点点头,他们悬着的心放下了。
……
……
岭南山系是似乎成为上天赐予东陆九州的恩赐之地。这条山系蜿蜒千余里,几乎把一座山能赋予世人的各类财富都集中于此。这条雄起于东陆中心地带的山系,是中州大地的天然屏障,它隔断中州与西蛮之野,阻断北荒大地。
千百年来,中州之所以能占据良田沃土,在各大州之间稳稳地拓荒、开土、建基、立国,与岭南山系占尽地利先机不无关系。
这也就是东陆九州开启之始,北荒大地、西蛮之野、南海浮岛都对这片土地垂涎三尺的原因吧。
无奈,让西蛮之野引以为傲的铁骑劲旅、长刀弯弓,让南海浮岛有恃无恐的联合战舰、陆地战队,都只能望山兴叹。地理位置的本质缺陷,严重地阻碍了北荒大地、西蛮之野与南海浮岛向东陆九州地渗透。
青丘山是岭南山系的主峰。
山上,动物、植物种类众多,各类矿石、草药俯拾皆是,洛城的百姓自然是靠山吃山,整个洛城里冶金、丝织、药铺、木工、副食的技艺十分高超精湛,以这四种手工业为首,手工业、初等加工业、零售业也跟着水涨船高,让这方百姓生活得有滋有味。
仅仅才三个多时辰,他们到了青丘山上。
高大挺拔的铁杉树平展的大枝,再也无力支撑厚重的落雪,下垂的枝梢上原本凝结的雪团,因阳光的照射,迅速融化,雪落下,枝叶之间形成的间隙,透进闪烁银光。
三个人带着猎人本能地警惕,渐渐踏入丛林深处。
忽然,另一个奇怪地声音再次传来,这个声音与刚才听到的声音绝对不一样,这个声音像是野兽的呻吟,带着极大的恐惧……
这一次介非听得真切,他迅速判断方向,就着薄薄的雪地,一个翻滚、转身,背上的长弓已经握在手上,他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半闭着眼睛,停留片刻,循声射出。
箭矢飞出,带着一声清脆的声响,穿过不远处几棵大树,消失在灌木丛中,介非正准备跃身而起,元初烈已经从他身后一步向前,几个腾跃,跟踪着箭矢隐没的方向消逝而去。
介非看着那飘逸而刚劲的身影,不由深感失落:“要是我也是修行者,该有多好啊。”
燕云荷走近,按住介非的肩:“别动,情况不明,不可冒然向前。”
介非笑嘻嘻地看着一脸焦急的燕云荷:“你在这呆着别动,看你介非哥哥怎么去收拾这些倒霉蛋。”
介非身形起落,但到底是个凡人,尽管有四股罡气的长期锻炼,但与元初烈相比,落差太明显了。但在常人看来,就这几个起落也是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转过几个大树,他停下身子,四处搜寻,却看见元初烈的背影,站在一棵树下,似乎呆呆地……
这让介非大感意外,毫不犹豫地移动身形靠近,然后,他也吃惊地看着眼前被他射中的动物,眼神里透出深重地不安……
介非嘴上喃喃地说:“不对,我听到的,分明是一只野兽,怎么可能……”
这时,燕云荷赶到,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