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璨不想违逆介非想喝酒的意思,无言地端起酒碗,用下巴尖指指介非的酒碗,看着介非也端起了,两人再次一饮而尽。
金璨无不忧郁地说:“异族联军来犯,我大宋自然不会等闲视之。军部的部署,就是在北方、西北、西南沿线,筑起三道军事防线。乌喀城属于西防大将军谷阳文城的防线之内,从乌喀城的防守来看,兵部的政令已经在这里得到了很好地落实。西防大将军谷阳文城,在西线筑起的这道防线,显然是想把株州、珑州连成一线,以防雷丘异族和元脉吐蕃的联手进犯。单单就这道防线来看,即使不说它固若金汤,对付异族入侵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
金璨又和介非干了一碗,接着说:“但就在前几天,道玄宗的首执在西蛮之野搜寻魔煞踪影的时候,忽然发现,阴谋进犯东陆的异族军队中,竟然暗藏着魔煞界的修行者,这就使整个东陆九州的修行界再也坐不住了。”
介非对这些情况早就了如指掌,他在西防军营里早已得知此事,但这些事情从金璨嘴里说出来,却别有一番滋味。
他听出了弦外之音,于是问道:“您的意思是说,魔煞界到底还是出现了?目前,我们大宋需要对付的不仅仅是异族联军,还要对付魔煞界的修行者?”
金璨点点头:“这就是我们这次来东陆边境的原因。”
介非忽闪了一下眼睛,心想,你灵观肯定也是听信了道玄宗年正宇的栽赃之言,然后来试探我的吧?怎么还成我们了。他嘴里支吾着:“我们?我……们?”
金璨看着介非,摇摇头:“不是我们两个,是灵观的已经赶到西防军营的三名道者,除了我,还有木霆、水灵。此事,他们两个应该去面见谷阳文城了吧,怎么,刚才水灵没告诉你?”
介非扬扬眉毛,说:“是说了,不过,我是现在才明白你们五大道者原来竟然是金木水火土啊……”
介非这才明白,为何他会有如此奇特的名字,原来,金璨,他的名字,代表的是灵观修者的一个别类。如果这个金璨已经是龙战境界的修行者,那么,其他四个门类的修行者,是否也抵达到这个境界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灵观的实力,还真不敢小觑。
他问道:“那还有两位呢?没跟你在一起?”
我很好奇,你身为灵观道者,邀请道极学院道者当在你破开龙战境界之前吧,现在你
金璨仍是摇摇头:“我们五大道者手足相连,一直值守在西蛮之野。原本是约好一起到西防军营的。可离我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两日了,错过约定时日。以我对火纵和土茫的了解,若非遇到棘手的事情,绝不会有一刻拖延。”
介非也开始皱起眉头:“那么,他们四个也是像您一样,抵达龙战境界了?”
金璨再次摇摇头:“我只是龙战初等层阶,还是前几日的事情。其中木霆、水灵,已抵达去镜巅峰,等待一个跨越去镜境界的机缘。而水纵和土茫两个只是去镜初等。”
介非大感意外:“我听爷爷说过,当年,灵观的第一修者,可是靠近道极境界的大修行者啊。”
此话一出,让金璨十分尴尬:“啊,对的。可是,这几百年过去了,那些都也不过是个传说而已……”
介非这时终于明白了,道极学院在修行界的地位,不是靠着百年坚守撑起来的倚老卖老,是靠实力,他见过二师兄召南澍的手段,仅二师兄一人的修为境界,就不是修行界可以忽略的。
金璨趁着介非恍惚之际,摊开话题:“这次道极学院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介非原本皱着的眉头,带着一丝邪气舒展开了,他心里想:终于切入正题了。
嘴上却说:“我是道极学院新任的道者,而我,就是要去西蛮之野,那么,你认为道极学院是什么态度呢?”
金璨愣了一下,脸上倏忽而逝的神色,让介非多多少少有些看不惯了,虽然他心里很清楚,门派之见这个东西,你说有,就有,你说没有,也就没有。可是,这个金璨表面上豪气干云,说话做事却是遮遮掩掩,欲语还休,莫非他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
细细品味,两个人之间之所以还能保持这个状态,各自心里也清楚,他们身为道者,在修行界承担的使命是近似的,那就是寻访魔煞余孽,成就俗世界的历练。
另外一个,多年前,介亦龙和罗澄雪,一个是道极学院修为境界抵达道极境界的大道者,一个是至罡境界的灵观道者,他们闹出来的那一出,以及之前两个门派之间的磕磕绊绊,他们虽不是当事人,但肯定听说过很多事情,这既困扰着他们开诚布公,又让他们在保持相互尊重的前提下,彼此防范着。
更为重要的是,介非心里很清楚,父母闹出的这一出,人们有各种版本的猜测,但是真相究竟如何,却是没有任何人能回答的。
金璨能猜到介非的心事,但后面这个情况,他还不敢确定,他并不知道介非的父母是谁。
他再次爽朗地笑,脸上的阴云似乎也一扫而光:“酒坛开封,自然没有再闲置的道理。来,兄弟,从酒开始的,也从酒结束吧。”
介非端起酒碗,嘴角扬起桀骜难驯的笑容:“在我介非看来,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两个人再也不想废话,所有的试探和前奏都已经结束,各自秉持着的门派使命,已经清楚地摆在这儿,他们都没有卸下重担的可能。
连着倒出三碗酒,喝光后,两人的激情和胸胆,随即奔放开张。
喝完,两个人看着酒坛,再看看这两只小小的酒碗,同时哈哈大笑,笑声中,各自双手捧起酒坛,只用眼神示意一下,便各自仰头,张嘴对着酒坛小巧的坛口,咕哝咕哝直接灌进胃里去了。
这样子喝酒的酒客,只怕这家酒馆里实在少见。
一楼大厅集聚着越来越多的酒客,他们纷纷探头探脑地向这边观望,手上还指指点点地评论着,声音也逐渐喧哗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金璨从腰间抽出一个钱袋,放在桌上。
介非一看到这个,立即掉头即出,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任何回头的迹象。
金璨叹息着,摇摇头,也紧随而出。
两个人在大厅里酒客们的指点和评论下,神色坦然、目不斜视地穿过大厅,走出酒馆,不像是在热闹之地,倒像是在世外之境。
酒馆的柜台前,那位店小二看着跨出酒馆正门的两个人,很久很久后,仍在喃喃地说:“修行者……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