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圣泽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乌罡剑便毫无悬念地被弹了回去。
燕云荷比素有容的修为境界要第一个层阶,她只是幽溪境界之巅的修行者,被这样强大的念息流反攻,自然内力受损要严重得多。
她接住返回手里的乌罡剑,身形被强大的反攻力带动着旋出一朵花,情急之下,她也释放出浓浓的念息流,注入这把上古神器之中,乌罡剑即刻感应到她的心绪,旋转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顾圣泽一袭白衣,蒙着面,从半空中缓缓降落在月牙门前,眼前的迷魂棋阵也随之而消失不见。
燕云荷重重地跌落在月牙门里面的过道上,若不是乌罡剑自具灵性,只怕这次她连站起来都很困难。
素有容基本上没有受伤,她几个腾挪便化解了御风剑的回力,然后再次飞跃两个街口,循着燕云荷跌落的方向,跳转身形,才回到燕云荷跌落的地方。
身体一着地面,她又是几个跨步,原本是想接住燕云荷,无奈到底因为距离较远,根本来不及援手,眼睁睁看着燕云荷跌落在地,她的心为之一惊。
跑到燕云荷身边,素有容赶紧扶起她,燕云荷的嘴边已是丝丝血迹淋漓,看得素有容又惊又怒。
素有容急切地问:“怎么样?”
燕云荷在素有容的搀扶下站起来,说:“还好,没事儿。”
两个人四下查看,她们已经置身于月牙门里的过道里,月牙门口,顾圣泽正冷冷地站着。
顾圣泽蒙着面,俩人自然看不清他的面孔。
素有容知道,以对方的修为境界,要取她俩性命,易如反掌。可她自从成为学院的裁执以来,很少遇到这等境界的对手,再一想,燕云荷受伤较重,已不具有战斗力,这让她多少有些顾虑。
看着这道诡异无比的白影,素有容厉声道:“你是什么人?”
顾圣泽故意变着声音,说:“我是谁,不要紧,只是要委屈俩位姑娘一会儿了。”
素有容还来不及说话,顾圣泽又对着素有容说:“敢问,你身边这位小姑娘是什么人,她为什么会拿着乌罡剑?”
燕云荷使用的乌罡剑素有容只见到过一次,平时只知道燕云荷用的是弓箭,对乌罡剑,素有容也是一无所知,可她想到燕云荷刚才好几次反常的举动,这让她对燕云荷这个人也有了她说不清的感觉。
素有容看了一眼燕云荷,不知该怎么说,可大敌当前,她不能先去怀疑燕云荷的身份。
身边的燕云荷站定身子,狠狠地说:“莫非你知道乌罡剑的来历?”
顾圣泽的眼神里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说:“乌罡剑,绝非凡物,你一个小姑娘,别以为成了修行者就能使用它。它的来历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过……”
顾圣泽心里很清楚,他不能在这里纠缠,便转移话题说:“不过,今晚,老夫没有时间告诉你,换个时间地点吧。”
素有容认真地盯着顾圣泽,说:“虽然你不说你是谁,但是我看得出,你的出手和修为,属于是东陆九州修行界。这一点,我没说错吧?”
顾圣泽心里一惊,默想:“看来,这道极学院的裁执还不能小瞧了。”
面对素有容的质问,他不愿再多说一个字,只是冷冷地向俩人走了过去。他每跨进一步,强大的念息流和罡气流奔腾不止,形成一股刚猛无比的压迫力,渐渐逼近俩人身体。
瞬时间,俩人的胸口像是被巨大的车辙碾过一般,气促、胸闷、剧痛一起涌上心头,她们甚至都很难聚集散逸的念息流和罡气流,就软软地倒在地上了。
黑暗中,几个人影迅速赶了过来,干净麻利地将晕厥过去的素有容和燕云荷搬进一辆等在黑暗中的马车。
曹参军满脸阴沉地走向顾圣泽,躬身道:“请师父速速返回,这边的事情不该再劳烦师父。”
顾圣泽知道,眼前的曹参军是顶着极大的压力来完成这件事的,他的初衷还是不希望别人发现他,心里倒是甚为宽慰。
想当年,在大时镇偶遇曹参军,刚好是顾圣泽面对一场恶战之后。他一路护卫灵观观主夏谷从中州一路向澹州进发的过程中,要面对数不清的战斗和时时暗伏四处的危险,让他的心弦一刻也不敢放松。
那时的曹参军刚刚从谷阳文城帐前被遣返,面对未来十分迷茫的时候,顾圣泽一出现,曹参军像是找到了未来的希望一般,矢志不渝要追随顾圣泽。可当时的情形,还容不得顾圣泽悉心教导曹参军踏上修行之路。顾圣泽当时只有一个使命,那就是追随夏谷一路向澹州进发。
面对曹参军一次次地盛情帮助和一次次的执着拜师,顾圣泽也动摇了,他决定教给曹参军一套完整的修行心法,让曹参军自主修行,并约定每年他们秘密地见面两次,既是考评曹参军的修行进阶,也是师徒之间秘而不宣的约定。
可以说,曹参军是顾圣泽在大时镇一步不知道走向哪里的棋。这步棋,当时顾圣泽根本就是无心的,但从大宋国几百年的平静之后来,道极学院与灵观之间恩怨浮沉的发展历程看,这步棋看起来走得并不坏。
看着眼前有些焦虑的曹参军,顾圣泽欣赏地点点头,也不说话,一个旋身,白色身影如一道光忽闪而去,消失在茫茫夜空。
……
……
曹参军实在不放心别人来驾车,这次他亲自驾车,从青石板客栈的后院溜出去,沿着另一条便道,快马加鞭地向大时镇镇口逃也似的飞驰着。
他只是一名靠近去境境界的修行者,只是他的修行方式融合了西蛮之野与东陆九州的长处,使他修行者的气息隐藏得很好,这也就是为什么介非他们三个人与他近距离说话很久,他们也很难发现曹参军身上修行者气息的原因。
从西防军营被遣返的时候,他才刚刚二十八岁。那一年,他忽然对自己的满腹才华十分怀疑,自以为是可以谋划军机大事的他,忽然从人生巅峰跌入了凡俗日常的低谷,这个变化令他恐慌不已。
其实,从大宋国的历史上看,那个时候他被遣返,是因为修行界全面参与到与魔煞界的战斗中来,俗世界的兵部根本无力对抗,兵部要是再养着一批不能发挥任何作用的人,只会给兵部造成极大的消耗。换句话说,朝廷不仅养不起军队,更养不起军队里的闲人。
回到大时镇不久,正是修行界全面铲除魔煞界修行者,而修行界各派之间彼此猜忌争斗不休的时候,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他的师父顾圣泽。
夜风轻轻拂过,月光也更加黯淡,前面的路也显得崎岖不平。曹参军知道,他即将抵达镇口。
对于劫持道极学院学子这件事,他自然有自己的想法。一个堂堂灵观首执,竟然用如此手段对付道极学院,于情于理于道极信仰都是说不过去的。他虽也知道一些道极学院与灵观之间的恩恩怨怨,那些几乎只能定性为传说的历史,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可面对恩师顾圣泽,他没有任何怨言和反对,当年那份培育之恩,让他书写了不一样的人生,仅凭这一点,顾圣泽的每一个指令,他都会义不容辞地执行。
之于介非嘛,他并不了解,介非是什么样的人,也并不特别关心。即使介非确属魔煞界修行者,也会有修行各界去对付。
他知道自己的修行止于修身养性,略略排遣生世寂寥,慰藉曾经的人生辉煌而已,他对道极世界能做的都是相当有限的。
也就是起于这个原因,他并不想与介非为敌,能做的都做了,就看介非有没有能耐去面对这个困局了。
想到这里,他叹息道:“介非啊,你若连我给你的暗示你都不能读释,那么,你也就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