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霖也注意到了这个带着面具的古怪人,不过她更在意的是婆婆跟团团居然认识。
“王婆婆,”季清霖笑眯眯的喊了声,“您认识……”留了个尾音没说完又就停下了,继续看着婆婆。
婆婆像是回想起什么,然后叹了口气,说:“那是幼时的一位救命恩人,没想到,居然走在了我前头。”
她明显还想说些什么,突然两眼圆瞪,面目狰狞,痛苦的开始抽搐。沈言之一直坐在她旁边,见婆婆突然发作很是着急,南风将他拦开一段距离。
“阿婆!南风!”沈言之皱眉。
“王爷还是稍微保持距离为妙。”南风知道王爷对婆婆有深厚的感情,但是他必须保证他的安全,“婆婆也不希望伤到您的。”
哦?是个男的,声音挺好听的,叫啥,王爷?季清霖迅速走到婆婆床边随便瞥了那人一眼。
“你要做什么,”见季清霖要对婆婆做什么,沈言之有些恼。
“你猜啊,”季清霖没怎么理他,她可没有什么封建思想,不怕这些皇室贵族。见婆婆眉间鬼气缭绕,太阳穴发黑,微弱的阳气被阴气所笼罩。
“让我上个身。”团团趴在季清霖肩头,垂下脑袋不动了。
仅仅一瞬季清霖的神情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食指中指并拢迅速伸出,点在婆婆的咽喉处,闭上眼睛开始低声念着听不懂的咒语。
念咒过程中婆婆就像被手指定住似的动弹不得,眼球上翻喉咙里发出嘎嘎的声音。
咒语一停,季清霖双眼猛的睁开,手指顺着婆婆的咽喉往上一勾,一团黑气就从婆婆的口中飞了出来,散在空中。
婆婆咳了几声开始喘气,季清霖身形一晃,团团也重新抬起来了头,这丫头上身还挺契合的,是个不错的体质。看向婆婆,说:“你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婆婆缓了一会劲,慢慢的说道:“是…啊,刚刚多谢了,要不然就成了那人鬼不是的怪物。”又转头看着季清霖,说,“小姑娘……你是那位大人的传人吧,你们找到这来怕是受了芝儿的委托吧。老婆子这辈子阿,够了,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他。”
婆婆抬手虚指了一下沈言之,沈言之则紧抿着嘴不出声。
“他是我一位故人的孩子,命苦受邪鬼所害,再有一段日子便是他的生死关,可是老婆子,没办法继续守着了啊!这孩子,自己也……不争气,”婆婆气已经快没了,但还坚持地说着,“这阳春三月……终究是来了,你们妖务阁,老太婆我信得过,只求…只求能帮这孩子一把!老朽!……将无以回报——!!”
说完便睁着眼,不再有动静了。沈言之推开南风跪在了婆婆身边,握紧了婆婆的手,修长苍白的手与暗黄干瘪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阿婆……”除了这声阿婆他再也说不出话来,眼睛周围湿了一圈。
季清霖抬手去抚上婆婆的双眼,却关不上,叹了一口气,轻声说:“知道了知道了,您老就安心去吧。”这下,婆婆的眼才闭上。
季清霖和沈言之一起帮去世的老人沐浴更衣,入殓。饭含时,沈言之将自己的一枚温玉放在婆婆口中的谷物上,合上了嘴。
这天全村人都来帮忙办理婆婆的丧事,估计都听说了季清霖那番说词,一个个的既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婆婆能够回天上享福,又为她的离开感到难过。
下葬那天,团团本来要上季清霖的身,帮老人送葬,但季清霖拒绝了,说她来。
“你?”团团看着她,连沈言之和南风闻言都看向了她,南风在团团的授意下能够听见它说话,毕竟他们现在也是妖务阁的“客户”。
季清霖挠了挠头,“别这么看我,我想亲自送老人家一程,你附身了我就看不见了。”
“谁让你现在那么弱,”团团也没坚持,到时候她要是不行它再上便是。
季清霖来到柳树下,她感觉到了来自青芝的悲伤。伸手折下一根柳条,说“来吧青芝,去送送你的朋友。”柳枝一颤,季清霖知道青芝附在了这柳条上,便将柳条揣进兜里。
沈言之在季清霖离开后就看向南风,南风想了想,说:“季小姐自小被送到乡下,或许……因为什么机缘拜了婆婆口中那位大人为师吧。会这些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沈言之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他身上都发生这样的事了,对魑魅魍魉之类的也没法不信,这位季小姐,应该跟阿婆是一类人。但是,他能信任这个人吗……
时辰一到,八个壮年村民喊着很有气势的口号,将婆婆的棺材抬了起来。所有人穿着素白色的丧服浩浩荡荡的过了桥往山头上去。
季清霖穿着赶制的道袍,衣袂飘飘。对着灵堂哗的一下点燃一顶纸轿,火焰蹿起来,照在众人脸上。
随后站在队伍的前头摇着铃铛,拖着长腔唱道:“红轮决定沉西去,未委魂灵往哪方?”后面一些小孩子则抽泣着,大人们也喊着:“哀阿,哀呀!”
“你这送葬,感觉挺上道。”团团依然趴在她肩上,像是习惯了。
季清霖依然唱着词,向下葬点走去。当年,师父下葬也是这般,山下几个村子的人都来帮忙,那天她才知道,原来师父在那名气那么大。当时是她送葬的,那是她唯一一次做这种事,因为师父生前从来没让她帮忙干过这些活。
“来时无迹去无踪,去与来时事一同;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是梦中……”
柳条内的青芝听着季清霖唱,唱的她恍惚,恍恍惚惚间她看见了欣儿,是那个年轻美丽的欣儿,她对着她笑。
“欣儿……”青芝眼睛一酸,伸出手想去抓那人,可那人却呼的消失了,“欣儿你可是在怪我,怪我让你受苦……”
“青芝,我不曾怪罪你,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虽不见人,却闻其声,“生死有命,此为天定,你我都无法左右,我也没有什么怨念。阿芝呀,去吧,去更加辽阔的地方去看看吧,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声音缓缓的消失了,青芝的眼前也清晰了起来。
正好是置棺入土,青芝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除了季清霖谁也听不见,听不见她对老人去世的悲鸣。
沈言之身体特殊,不能跟着送葬队伍,只静静地坐在婆婆家中,谁也不去打扰。
葬礼举行了一整天,终于在晚上结束了,全村人一起办了晚饭。季清霖累的慌也饿得慌,但是想起老人家临死前托给她那麻烦还有老人家死不瞑目的样子她又认命的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