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闷闷不乐的,黯然的目光注视着船外的风光,不知小枫可知道我远去扬州的消息了?
鼻头一酸,一滴清泪又要掉下来。
堂堂冥府孟婆,竟为一凡人频频落泪,实在有失体统。我感觉自己就要被眼泪淹没了。
我把眼泪憋了回去,告诉自己:你是孟萋萋,即使如今身为凡人,也得做个神仙般的凡人,只因你有着永久的记忆,和凡人不同,你不能被这些事给打扰了,你的眼泪那么重要,怎能如此浪费了呢?
不过我的确懦弱。
此时林枫再也耐不住寂寞,穿了一身十分干净飒爽的白衣,敲响了镇北侯府的大门。
“吱嘎——”小厮打开了门,几位婢子在打扫着地上的落叶。
“咳咳,”林枫清清嗓子,对着开门的小厮说道,“我是你们家主的好友,你们家主在不在?”
“是林公子啊,近日家中办丧,家主和小姐随下人们去往扬州。”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失落:“这样啊。可是走水路?那岂不是来不及?”
“虽是水路,却走了捷径,不出七日方可到达,恰好赶上了那时间。”
“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我就随处逛逛。”他摆着扇子道。
林枫有些沮丧,在侯府之中随处逛逛,我的闺房他早已不是第一次进,东游游西看看。
他翻阅我架上的书籍,见一书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他的名字,不由得嗤笑起来,宠溺地摇着头。
“还是个小孩啊,噗哈哈哈。”他把那本书揣到怀里,从我枕头底下翻到了我储存泪水的小瓶子。
只有手指关节那么大,却装得满满的。
他好奇地将其拿在手上摆弄,发现根本没有办法将其拧开,瓶身坚硬无比,毫无缝隙。
看似普通的小瓶子是用法力铸成的,别看它只是小小的药瓶,却是认主的,只有我能够拧开。
他寻来一根绳子,将小瓶子穿在上面,试着挂在自己白皙的颈上,觉得合适便放回我的枕头底下。
“你这一走,恐是得在那儿待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可要照顾好自己啊。”他喃喃着,又暗想着:啧,怎么忽然这么关心她了,明明...唉,不省心。
“也罢,去找宋襄那小子玩玩。”
林枫离开侯府,怀里还揣着那本写着密密麻麻他的名字的书。
他避开巡逻的侍卫,溜进世子府,偷偷摸摸地来到世子的书房里。
他从书架上翻阅着书,直至看见那一本,他两眼放光:“诶嘿嘿,瞧这好东西藏得那么隐蔽,都不拿出来给好兄弟分享分享。”
“谁?谁在里面?”侍卫听到动静,正要推门而入。
小枫连忙躲到书架之后,露出半个脑袋观察。
“慢着。未经本世子允许,怎可擅闯书房重地?”宋世子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侍卫连声道:“属下知错,这就去领罚,只是方才这书房里有些动静,还是请殿下小心为好。”
脚步声逐渐远去,小枫终于松了口气。
“吱嘎——”门被打开了,他下意识躲藏起来。
“别躲了别躲了,进我府还这么处处提防,也就只有你了。”世子放下手中的扇子,向林枫走来。
林枫笑道,慢慢走出来:“当然要趁你不在我才好溜进来,否则怎么能找到你藏的宝贝呢?”
他举起手中那本从书架角落寻来的书,故意摇了摇。
“你!好一个好色成性的浪子。”世子盯着那本书,对林枫喊道。
林枫得意地笑说:“轻点轻点,给别人听到了就不好了。还有,就我浪子?你要不是浪子怎么会有这种书?”
不经意间,林枫袖口中滑落一本书,书上写满了他的名字,无一不是我的字迹。
世子略带嘲讽地笑了笑,撩起袖子捡起了书。
“诶诶诶你干什么呢!别碰我的书!”林枫有些着急。
世子望了他一眼,又翻阅着那本书,轻笑道:“哟~这真是你的书?字迹倒真有几分相像,可还是偏娟秀小巧了些。是她的吧?居然写满了你的名字,还真是对你爱得深沉啊。”
“你别瞎说,这就是我的书。”他依旧一口咬定是他的书。
世子冷笑一声:“你我还不清楚?话说,你不会真喜欢上她了吧?”
“胡,胡说什么啊!鬼才喜欢她呢!”他面红耳赤地反驳着。
“不喜欢最好,就怕你到最后,把心给了她,而那本该到手的,就这么飞走了,嗯,不翼而飞。”世子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
“不过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不准伤害她。”
“...你到底对她怀着怎样的一种感情?阿枫,我真有些看不透你了。”
“毕竟...相识十一载,她生性幼稚,我也许是把她当妹妹看,理应照顾她罢了,感情摆在那,我也没办法说服自己伤害她、抛下她。”小枫有些惆怅。
“你既决心要抢她东西,就已经是要伤害她了。”
“是啊,但愿我和她...不会刀剑相向的那一天。”
...
此时的我并不清楚我到了扬州之后该干什么,是无趣又无趣地呆在府中,还是等待着下一次熬汤。
扬州的地界我不甚熟悉,自从幼时搬迁到京城后就再没回去过。
五岁那年我和祖母去元清观祈福,她待我还是如此如此的温和,可自从十五岁那年,她却对我如此冷漠,让我甚是心寒,也甚是自责。
回想当年她眼里充满的宠溺,笑着捏我的鼻子说:“你这小淘气!”不觉一阵心酸,那时的爹爹还是个身强力壮的镇北侯爷。
她生爹爹早,据说她在八岁的时候就嫁给了老祖父,十三岁就生了爹爹,可惜从此再也没办法生育。
知道爹爹没了的时候,她醒了就哭,哭了就晕,晕了又醒,如此往复,茶饭不思,整日以泪洗面,消瘦得不成样子。
怪我,若不是我的一时冲动,不会让爹爹离开,不会让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