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我们收到进宫赴宴的请帖,精致的帖子让人爱不释手,太后寿宴,举国同庆。
当初逃婚一事,固然在太后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影响,如今我必得扳回一局。
那日哥哥为我送来一件翡翠撒花洋绉裙,华锦绸缎制作,以捻金银滑丝线勾勒,想来他是要我艳压群芳。
可哥哥这样一个备战远方的将士,怎懂宫帏女眷之事?
此次进宫赴宴,想来应是要给那些女眷们挑得如意郎君,衣着关乎体面,自然不得随意搭配,也是有讲究的。
若是真穿了这去,可不知要添上多少麻烦,宫里女人嫉妒心和猜忌心最是强了。
然而类似白色,穿得过于素净又显得不够喜庆,大红只得皇后可穿,过于张扬,大紫俗气,翡翠绿老气,蓝色忧郁,粉色又显得千篇一律。
如若要选,还是那杏色最为合适,杏色中不要太淡的,也不能太深了,遇上花纹也是极佳的,简单而又优雅。
我不想艳压群芳与那些胭脂俗粉争奇斗艳,我只想默默无闻地当个听众,不出众也不招人厌弃。
“退了吧,”我对送来衣裳的侍从说,“让人去做一件杏色的,不要过于张扬,也莫要太过惨淡,不深不浅,用金丝银线点缀便好。”
“是,家主还让小的告诉您,‘想开些,何必单恋一枝花,此次赴宴把握好机会,祝你早日觅得佳婿。’”那个侍从告诉我,随后退下了。
他看出来了啊…也是。
我抬头眯着眼看到那高挂的艳阳,眼眸有些刺痛感,伸手遮掩阳光,不禁失笑:“可我孟萋萋从不稀罕什么佳婿,我只想要他一人啊。”
你就像这艳阳一般刺痛了我的双眼,让我避之不及,我恨不得现在就让这热烈的阳光灼烧我的眼眸,我宁愿再也看不见,看不见你和她嬉笑,看不见你和她成婚时的笑容。
这一桩婚事,一旦举行,我这一生便沦为了笑话。
小厮为我换来一件杏黄流苏百绉裙,杏色的底料用金线勾勒着一朵朵梨花海棠,大肆盛放着,接着用银线点缀着,正如繁花上凝结了霜花,做工精致细腻,却不引人注意。
绿意为我打理着衣服,又为我梳了个垂鬟分肖髻,将发分股,结鬟于顶,不用托拄,使其自然垂下,并束结肖尾、垂于肩上,亦称燕尾。
插上秋蝶无笙玛瑙簪,淡妆粉面。
“小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绿意轻声说道。
我的脸微微有些泛红:“哪有。”
可就算真的如此,他也不曾心悦与我。
我们刚出门,便见哥哥也穿得玉树临风,我凑过去打趣道:“穿这么好看,肯定是给姐姐看的,过不了多久我就有嫂嫂了吧?”
他红着脸说:“别乱说,你姐姐,还小了点。”
“再不娶可就要被别人抢先了!”我笑道。
他瞥了我一眼:“呸呸呸,你自己没了意中人,现在却要咒我也没。”
“...”我不再说话,爬上马车。
许久未进皇宫,却也没见几分异样,许多辆马车都停在皇宫外,还排着长队,各府官员女眷都在这里,男子负责吃酒应酬,女子负责貌美如花。
谁人不知后宫佳丽三千,处处皆风景,可偏偏有的人宁死不进,有的人挤破头了想进去,皇宫实质上是个囚牢,却恰好充满了人们最想要的东西——钱和权。
哥哥带我进了里头,我没有乱走,各宫芳华万千,难相评比。
“你跟紧了那些扔,别闹事,尽量给我找个妹夫回来,哥哥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哥哥严肃地说,随后和那些大臣们离开了。
我在人群中找到了姐姐,直径走到了她旁边:“姐姐。”
她的脸色有些白,看起来很是紧张。
她有些欣喜:“微儿,我第一次来皇宫,有些紧张。”
“不用紧张,没关系的。”我安抚她,和她一起和众女眷去了宴席上。
“贱婢!你弄脏了本小姐的衣裳,叫我怎么见人!”那边传来了严厉的怒骂。
我们过去一探究竟,只见一位衣着华丽头戴金簪,手戴银戒,颈戴朱红玉项链,身披印花锦绸提花玉丝裙,只可惜沾上了一片污渍,她怒气冲冲,随手给一位年轻的女婢一个耳光,女婢弱小得似发了黄的小草蜷缩成一团。
原来是这个女婢不小心打翻了要端给各位女眷的茶点,弄脏了这位丞相府三小姐魏婳荃的衣服。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翻了个白眼道。
姐姐看不顺眼,走上前去说道:“婢女也是人,怎的就能教人如此糟践?魏小姐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为好。”
“你算什么东西,哪个小官小卒的家眷也敢质疑本小姐来?我姐姐...”魏婳荃瞪着姐姐说。
没等她说完,我接道:“你姐姐是丞相府长女,而你只是个次女,你姐姐当过太子未婚妻,可不巧的是太子被废,更别说是你了,这么多人面前,我也不好把话说破了你姐姐没出息,可你呢,更没出息。然而要问温小姐是谁,就先得问问我,我是谁大家都知道,而温小姐正是我的姐姐。”
众人为我让路,魏婳荃也一惊,她们看出我是神女后连忙行礼:“神女殿下。”
我示意不必多礼,对魏婳荃说:“我命你为我姐姐道歉。你打骂别人我可以不插手管闲事,可你若把手伸到我这儿来了,我可是要还手的,我这个人吧,不会道德绑架你,不过我有个缺点,记仇。”
“那可不嘛,我家妹妹若是冒犯到了神女殿下,您可莫要怪她。荃儿,道歉。”魏婳娴从人群中走出来,一脸抚媚的样子,神女殿下叫得人骨头都酥了。
“对不起,温小姐。”她连连点头,低声下气,让她姐姐很没面子,她握紧了拳头,却不敢反抗。
权利这个东西啊,想摆脱却又难逃手掌,谁叫它那么好用呢?
我不以为意地说:“唉,这‘您’字我可担待不得,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不会计较,只是希望某些人,莫在人面前耍她大小姐脾气,既然都是人,何必分高低贵贱,做了错事,还不是论罪同处。”
魏婳娴,她哥她爹,都算是个人物,有些来头有点靠山,还是有头有脸有关系的,不过既然已经得罪了,就也没什么好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