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悬着的莲花开得愈发娇艳,半拢的玉瓣似凝脂晶莹剔透,比前几日的更加明显了。由忽隐忽现到半透明,已是很大的进步。
晨光露宿,今日是要上学堂去的日子。
我稍稍打扮,以免被祖母说不得体。
已经辰时,我去给祖母请安。
这个家中也不是很冷清,父亲走后,各种亲戚统统围了来,祖母大姐家的大儿,二姐家的二囡,都在府中居住,过去几日还来探望过我,只是我没去待见。
一个表叔,一个表姑,我统统都没见过,更别说认识。
表叔家的一儿一女,名唤季琛和季瑗,季琛二十六岁,已经娶妻,嫂子名叫元双;季瑗和比哥哥大一岁,却还未嫁人。
表姑家的儿子纪轲,十九岁,是个风流公子,听说声誉不是很好,但样貌却不输哥哥。他被称为扬州第一美男,我倒是奇怪,他和小枫比起来,到底谁更胜一筹。
瞧这复杂的关系,正是我不愿见他们的原因。
要是祖母的大姐二姐三哥四姐五哥齐刷刷地都来了,那我绝对没来扬州的兴致了。
我轻轻踏步前去,淡妆红裙,甜美明净。
“哪来的小美人啊?”一个紫衣少年从一棵树后窜出来,剑眉凌厉,黑瞳炯炯,有着高挺的鼻梁和暗红的薄唇。他一手提酒壶,腰间还挂着匕首,直径向我走来,不停喝酒,却似乎毫无醉意。
想必这就是纪轲表哥了吧,还没小枫好看呢…这妖艳得像个女子。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怎么?”
“奥...你是那个...表妹对吧?”他又灌了一口酒。
我歪了歪脑袋,点了点头,尽力塑造一个蠢萌可爱的形象。
“小妹妹,跟哥哥来玩啊~”他纤长的手指勾起我的下巴,双目凝视着我。
好吧,一秒破功。
我真想把他的这双眼睛戳瞎。
“不来。我要给祖母请安去了。”我冷漠地拒绝了他。
他一征,依旧不减风骚:“小表妹~你好漂亮啊~”
“喂喂喂。别靠我太近。”我丝毫不体贴,并朝他做了个鬼脸,缓缓离去。
表哥望着我干净从容的背影,心想:两幅面孔吗?呵~小姑娘,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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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屋前。
炭盆的气息氤氲缭绕,有些呛人。
刚踏进院子,迎面出来一位女子,蓝衣若水,红脂黛雪,手拿着暖炉,戴着玉镯,乍一看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只是她的眼睛如同芝麻小,嘴巴犹如太阳大,竟是这般不堪入目。
这...这不会是季瑗吧?
我一直以为她人如其名,动人而芳华绝代。
...那她哥也是?
我正疑惑着,她同我擦肩而过,说是擦肩,实则是她故意撞上我。
她没再走几步,就停下来,转身笑道:“这位就是婠婠妹妹了吧?我们小时候还见过一面呢。”
我见过她???
我怔住,停下脚步。
“我是你表姐,季瑗。”她简单地介绍一番,眼底却是深不可测的冰冷。
我转过头去回笑:“奥,季瑗啊。”
“你的亲祖母,永远都是向着本姑娘的,你,休想得到你祖母的半分好感。”她话里带剑。
我冷笑一声:“好直白呢,刚见面就把话说透了。不过我从未打算和你争什么,你若要做这家中唯一的女孩,不妨就当我不存在。”
“哼,希望你不会反悔。”她敲敲暖炉,“上一个...你的二表姐,已经永远地埋在了地下。”
...什么?这家伙还杀过人?...二表姐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根本没人向我提起过啊?
吱嘎——
“姑娘,进来吧。”一个年长的婢女推开门叫我,我逐步走进。
我微微屈身行了个礼:“落微给祖母请安。”
“嗯——”祖母似乎昏昏欲睡,两眼充斥着红血丝,似乎很疲倦,她一直望着,望着对面满是划痕的墙壁,眼神是那样有穿透力,仿佛能透过这堵墙,穿梭在两个屋子之间,毫不夸张,望眼欲穿。
她丈夫的棺材就在她的隔壁,她不愿离他太远,于是搬到了这个简陋且小的屋子。
她相信她深爱的丈夫不会丢下她,他还会来找她。
一定会。
她常常望着对面——陈旧的划痕刻在墙壁上——满是岁月沧桑的痕迹——她似乎可以看见——墙壁之后的他——睡得好是安详宁静。
尽管她又明白,他已经沉沉睡去,他不会再回来,不过多久,他便要到地底下去了。
那里,会是他的家。
他将不再属于她。
她咳嗽两声,指着身边的一位老先生说道:“这位是我给你找的教书先生,今日你便随于先生去学堂,好好听课,你表姐瑗瑗,还有纪轲表哥,也是他的门生。还有那林公子,也一并去。”
“是...”我打量着这位衣袍朴素的老先生,两鬓斑白,就连胡须也是白的。
恭维几句,我便离开,这样的环境,我可待不下去,随着老先生出去。
老先生的脚步很快,简直是健步如飞,根本不像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
“您——”我刚欲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