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瑟在唐家住了一个月,悟出了一大道理,人若是懒的,到哪里都是无聊的,不怪所处之地。
昔日她四处征战,连无聊二字怎么写都忘了。不需征战时,她整日呆在神族,时常感叹神族真的是最和谐的种族了,从没有人来找她的麻烦,也没人在她的息云殿前惹麻烦,害得她连热闹都没得看。
不过想来也是,神族都知道自己说不准哪天就把自己献祭于天,身化大道了。谁会闲的没事给自己这随时可能悲剧的生命添堵。所以宁愿闲着也不惹自知惹不起的人。宁瑟自己也是征战时发现原来不是所有种族都是这般无趣的。
在最近的一个月里,宁瑟惊奇的发现,原来除神族之外,还有别的种族能够无聊到这种地步。宁瑟坐在树上靠着树干看树下唐翊勤奋练剑。想到她已经看这个场景看了一个月了,不由哀叹一声。
这片校场是唐凝特意开辟给唐翊用的,唐翊不接除妖任务时,就在此训练。一个月前他被宁瑟所救,见识过神族的力量后,唐翊深觉自己还差的远,被刺激的连着练了一个月的剑。连带着宣称要保护他的宁瑟也在唐宅里闷了一个月。
虽然宁瑟觉得唐翊好像越看越顺眼了,却仍然觉着无趣的很,每天在一边心里感叹自己这六万多年都白活了,看着一个比自己小不知几万岁的少年都能动歹念,觉着自己真正是活成了个禽兽,一边看唐翊的眼神一日比之一日阴郁。
唐翊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这一个月下来,心都不能静,每每看到宁瑟就心脏狂跳,可经他彻夜研究,“一见钟情”这种事,概率小到可以说是不可能发生。可看着宁瑟神色忧郁,他蓦地有些不忍,便答应带宁瑟去参加两日后的天灯节市集。
宁瑟自然是高兴,连着两日喜悦都浮于表面,高兴起来甚至亲自下场指导了唐翊几招。
当然,唐翊没好好学,宁瑟非得握住他的手给他展示剑招,他的心思早就不见了。
关于每次教导完唐翊,他就脸红的事,宁瑟根本没发现,毕竟她自己也心不在焉。这为期两日的指导,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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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灯节,顾名思义是放灯的节日。可写相思,可求功名,也可乞个顺遂。
宁瑟对放灯不感兴趣,命途运势由天命决定,大事皆有定数,剩下些小事她只喜欢自己争。乞求一类的事,她向来不太看得上眼。与其向天道那种无情的东西祈祷,还不如自己努力些。思及此,宁瑟眸色暗了暗,但是有些在天命上写好的东西,大概,争也没用吧……
唐翊递过来的一个纸袋打断了宁瑟飘远的思绪:“安南花做的饼,挺香的,尝尝?”宁瑟看着唐翊扭捏的神色,莫名就想逗逗他,故意不接过纸袋,握住他的手,就着纸袋装不下的那部分安南花饼咬了一口。挺甜的。
宁瑟抬头正撞进唐翊惊羞的眸,调笑的话卡在嘴边,一时竟说不出口。
唐翊看见宁瑟抬头看他,一时无措,愣在当场,过了好久才回过神,别过头去,空着的手握拳抵住下巴轻咳两声掩饰尴尬。
宁瑟这时才忽然醒悟过来,松开手:“我再去河边逛逛,你……你别过来!”唐翊眼尖地看见宁瑟耳上那一点飞霞,也红了脸。
他慢慢悠悠地跟过去,百思不得其解,从小跟在他身后的姑娘不说多,但也算是异性缘颇好,自己姐姐也是个罕有的美人,怎的如今被个姑娘随便一撩拨,便这般春心荡漾,好歹自己也是活了千年,怎么也不至于如此。他想起了那个经他彻夜思索排除的可能性,他喜欢这个救了他的姑娘。
原来自己喜欢被保护吗?唐翊觉得匪夷所思,却又难做他解。
唐翊想了想又认为自己喜欢一个听说大出他六万岁的神族这事实在惊世骇俗。想不通自己为何就这么栽了。又觉得喜欢就喜欢了,毕竟喜欢这种事情,实在不讲道理,无理取闹起来跟年龄,跟种族乃至于跟性别都无关。
唐翊自顾自沉浸在忘我的思索,并没注意自己已经走到了河边,他喜欢的那个姑娘,正站在岸边,满天都是被放飞的天灯,她仰头看,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瞧得他肝颤。
又凄凄然自卑了起来,满心想着自己与她并不相配,他除去一副好皮囊,便没什么可称道的了。
走出父母逝世的阴影后,唐翊第一次恨自己这筋脉孱弱,不适合修习的身子,从前是没本事护着父母,以后他难道要让他喜欢的姑娘护着他?
那天的最后,宁瑟和唐翊一起回唐府,走在唐翊身边,宁瑟明显感觉唐翊的情绪低落,却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