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桃转首,笑望向少女:“姑娘,那一脚可真漂亮,说的可真叫人过瘾。我叫米桃,岳米桃。”
那少女咧嘴,露出个灿烂的笑:“媚潋滟。”
“潋滟,潋滟,好名子!”米桃轻轻的将右手在左手手心捶着:“刚刚你那一脚,实在是太漂亮了!我猜,你肯定是个练家子吧?你教我工夫,好不好?”
媚潋滟叫米桃的直爽逗的笑起来:“好,怎么不好?难得遇上个与我对脾气的人,若不是今日没空儿,我还想跟你坐下来,好好的喝上几大碗呢。”
“你那么忙?”米桃满面惋惜。
“是啊,我家公子在前头等我呢,我得赶紧去了。”媚潋滟跳出去几步,回首招招手儿:“米桃,我现在暂住在镇上的彭府,你有空儿就来寻我!我请你上最好的酒栈去喝酒!”说完,钻进人群里,没影儿了。
“彭府”米桃蹙眉:“镇子那么大,我知道是哪个彭府啊,也不说个清楚。”
“会不会,是那个彭府呢?”樱桃眨眨眼,天下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不可能。”米桃猛摇头,转身也钻进人群:“走,咱还得赶紧去寻你三姐,别再叫那人买得了手,岂不是白来了?”
“哎,你慢些,等等我呀!”樱桃赶紧跟上,这个二姐,真真是风风火火的性子。
在各个小摊上寻了一会儿,米桃眼尖的看见棉桃的摊子就摆在不远处,生意似乎还不错,正有人在付钱买东西。再眼尖的发现买东西的那人似乎有些面熟,不就是那个姓彭的么?
“慢着!”米桃大喊一声,冲过去,一把按住棉桃的手,把钱从她手里拎出来,塞回彭雨安的怀里:“我们不卖了!”
棉桃有些莫名奇妙:“二姐?”
这时,樱桃气喘吁吁的跟上来,上气不接下气的:“三姐……我,我可是劝了一路了,她,她……”
樱桃这么一说,棉桃登时明白过来,把手从米桃手里挣出来,有些生气的:“岳米桃,你有些太过分了!”
“棉儿?”米桃瞪大眼,老三这样喊她的时候,就是代表她真生气了。老三一生气,就连她米桃也是要怕三分的。
“你家有钱了是不是?气硬了是不是?吵嘴打架,那都是有钱人才敢做的营生儿,你脾气暴归脾气暴,怎的也染上了这坏气?到了手的生意也不做,你是真不知钱来有多难,是不是?好生生的不在家里做活儿,大老远的跑来,就是为了坏我这一单生意?这事儿都已经过去了,你怎的还想不开,要放在心头呢?这若是叫大姐知道了,你没得又要惹她落泪!”
“我,我那个……”头一回,真的是头一回,樱桃这是头一回看见,向来泼辣天不怕地不怕的岳米桃竟然低着头,握着手,脚尖划地,一副小娃娃认错的模样儿:“你先别生气麻……”
“我不生气,我是替大姐气。姐妹几个都劝你多少回了,你怎的就是听不进去呢?你这副样子,可真要怎么办?真真就想要愁煞大姐么?她这段日子,已经够愁苦的了!”棉桃的声音不轻不重,但说出来的话却重若千斤,句句砸在米桃身上,把她说的,头越垂越低,手越绞越紧。
樱桃在旁默不作声,家里只有三姐能治得了二姐,这回借机得好好挫挫二姐的利气,不然,她还真不能放心的离开。
倒是旁上的彭雨安有些看不下去了:“棉桃姑娘,米桃姑娘这也是一番真性情,我们之间也不过仅仅是误会一场。说明白了也就没事了,你不要再说她了。”
“该你屁事,少废话!”米桃转过脸来,脸上的乖乖小绵猫瞬间变成吊睛大白虎,恨恨的瞪他一眼,喝完这一句,又转回脸去,继续做乖乖小绵猫。
被喝的彭雨安脸上却丝毫不见怒意,反而闪过一丝异样的喜色,双眼轻弯,笑盈盈望着垂首缩肩,老老实实的米桃。
“二姐!”棉桃恨不成钢的:“你看你,一边说着,你又吼上了!”
“我不吼了。”米桃嘴上这么说,暗地里又狠狠瞪了彭雨安一眼。
棉桃叹口气,转向彭雨安:“彭公子,真是对不住。我二姐就是这样的性子,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我们不知说过她多少回,现下正努力的改着呢。回头回了家,我大姐也少不得还要训她一顿。还望您能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这小女子计较。”人家是富家公子,咱是自己家能得罪的起的?
樱桃只是有点奇怪,听说这个彭家在渔丰镇是数得上的大户,彭家有三子,彭雨安是老三,也是老幺,最受彭家老爷太太喜爱。怎的他想吃个什么,想买个什么,不用家丁不用丫环,却要亲自跑出来呢?
“棉桃姑娘不用这么客气。我都说了,没关系。你也不要这样说米桃姑娘了,她这番真性情也是宝贵的,不要改了,变成会察颜观色,见风使驼的,反而不好。”
樱桃看的仔细,彭雨安说这话时,眼是笑眯眯盯着米桃瞧的。米桃一个个眼刀子扔过去,却换来一脸微笑,气的她直喘粗气。当着棉桃的面儿,又不敢再放肆。
这情形,这眼神儿,樱桃若是再看不出点什么来,就枉重生一回了。
她转转眼珠儿,弯笑轻轻笑起来,伸手去扯扯米桃的衣袖,故意道:“二姐,你还不跟人家彭公子道个谦,赔个礼?”
“我呸……赔,赔什么?”米桃刚想发飙,注意到棉桃的眼神儿,赶紧又改了口儿。
见她这副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彭雨安竟‘呵呵’笑了起来:“不用,不用。都是误会,这里头也有我的不是,不能全怨了米桃姑娘。”
“呸!”米桃条件反射的瞪起眼,又立马捂住嘴,小心翼翼瞧一眼棉桃,脸上免强的扯起两丝笑:“赔,赔礼,我赔礼还不成么?彭公子,真是对!不!起!啦”最后几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
樱桃叹口气,二姐这个人,就是头脑太简单。在她眼里,一旦为友,便终是友,一旦为敌,想要再转正,就难了。她轻轻捅捅棉桃的后腰,附耳上去:“三姐,算了吧。”逼的紧了,反而会激起米桃的反抗性,反而会更加仇视面前这位。
棉桃其实也相当无奈,要叫米桃说出刚才那番话来,也已是她的极限。她轻轻的吐出一口气,道:“二姐,这儿没事了,你赶紧带着樱儿回家去吧。”
“哦。”米桃乖乖去牵樱桃的手。
这时,彭雨安却发了话:“米桃姑娘是不是不常来?下回何时会再来呢”
“少爷!”这话说的有些露骨了,他身边的家丁立马好心的提醒。
“咳咳!”彭雨安也自知有些逾越,赶紧清咳两声,又补充道:“那个,我只是想问问,下回来的时候,能不能捎点海鲜来……”
“哦。”棉桃刚刚崩紧的神经松下来,她笑道:“我二姐一般不来。彭公子要什么,跟我说便是。不过海鲜的话,一般都是头一天捡拾来,第二天就不是那么新鲜了。”
“我才不来呢!我以后,再也不来了。棉桃,你回家记得嘱咐大姐,下回你再忘了带什么,叫她差樱桃来。”米桃没好气的抬高下巴。
“米桃姑娘实是误会甚深……”彭雨安试图缓解米桃的情绪。
“别跟我拽文,说白话就好,说的深了听不懂。”米桃却没好气儿。
“咦?”这时,彭雨安身后的人群里发出一声轻咦,跟着钻出个人儿来,扬着一脸灿烂明媚的笑:“米桃?真巧呀!”
是媚潋滟见是她,米桃也高兴的笑起来:“太好了!你还没跟我说清楚你的住址呢!”
“住址?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媚潋滟笑嘻嘻指指彭雨安:“彭府呀,就是他家呀。”说着,又拿手肘捅捅彭雨安:“哎,你怎么也在这儿?”
“啊……啊?”这一时半刻,米桃脸上的表情真是丰富多彩。愕然,惊讶,愤怒,不知所措。
“这回晓得了?你有空儿可一定要来寻我哟!”媚潋滟不晓得彭雨安和米桃的事,笑嘻嘻的邀请她。
米桃只有张着嘴‘啊’的份儿了。媚潋滟跟彭雨安住在一处,去见媚潋滟,岂不是也要见到彭雨安?去否?不去否?她的脑袋,可没有棉桃樱桃那么灵活,一时半刻不知该怎么办了。
几人笑着说笑之际,樱桃却望向立于媚潋滟身后那人。
这人身穿着藕合色合体的长袍,上绣浅色清水浮竹。头束玉冠,腰缠紫玉带。面容俊朗,五官如刀刻般棱角分明,薄唇微抿着。一副身材展扬而落拓,恁的是位风神俊朗的人物。一双狭长而深邃不可测的眸子,随意的在几人身上打了一圈儿,便落在别处,似乎对于几人的对话并无兴趣。
樱桃微怔,那眼神,恁的是有些面熟。又想不起在哪儿见到过。
那人望着别处,樱桃望着他,耳边模模糊糊传来媚潋滟的声音:“这位便是我们公子,是李大人府上的沐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