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只要在船上,你就喊我一声‘爹’吧,喊他二叔。这样也就没人怀疑了。”
“行。”这确实是个好办法。虽然叫吕大石占了便宜去,不过这便宜早晚会讨回来。
吃过午饭,二石上甲板去看方向了。
吕大石躺在被铺上歇息,樱桃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道:“爹爹,我问你个事儿呗?”
“啥事?”
“你做这一行,那么有钱,当时咋的还看上我家那十来两的银子了呢?”这是樱桃一直好奇的,就算他跟岳家有仇,也不至于半夜翻、墙去偷钱的地步吧?
“嗨,你这娃娃。你当咱们多有钱呢?”吕大石叹一声,有些幽幽的:“左右你也晓得咱们做的是什么行当,我也不防都跟你说了吧。咱们这船上,拉的是铁料,要卖到邻国去。做的是脑袋别在裤腰上的营生,可是得的却不是应得的酬劳。这铁料拉去了,人家不给钱,只给一张纸片子,这纸拿回来了,交给上面的人,咱们只得一点点银子罢了。”
“啊?”樱桃心下了然,这就是冷月所说的那个背后指使,想的好计策呀。他不用出生入死的亲自操作,赚的却是这些渔民的几倍:“那你还做?”
“不做有什么办法?入了咱这一行,要么就继续做下去,要么就是一个死,上头的人不会留活口在外头。”吕大石说到这,神色有些忧伤。这种神情出现在一个黝黑的,有些猥琐的大男人脸上,怎么都觉得有些别扭:“不过,上头有上头的办法,咱们有咱们的招儿。呆会儿我就教你见识见识,咱们是怎么填满自己的小钱袋子的。”
“怎么填?”
吕大石翘起二郎腿,悠然的:“呆会儿你就晓得。到时可不要太吃惊。跟着我们做事,你得有那个胆魄才行。”
出了港口之后船又行半日,在一处杂草野树丛生的小山下靠了岸。此时,天已擦黑。
樱桃问正在穿衣服的吕大石:“爹,咱们今晚是要宿在这?”她已好几日没有在陆地上睡个踏实觉了。
“哪能在这睡?妮子,这就要叫你瞧瞧,咱们是怎么填咱自己的钱袋子的。脑袋别在裤腰上,怎么也得先把自己的钱捞到手,是不是?”说着,整理妥当。
外面的吕二石也停好了船,开门进来:“好了?”
“好了。”
吕二石有些不放心的又瞧瞧樱桃,略一思量,道:“这回你在这儿呆着,我去上面喊人。”
“行咧。你小心些。”吕大石乐的高兴,一屁股又坐下来。
吕二石回头又看一眼樱桃,转身出了屋子,熟溜儿的跳下船,摸着杂草野树中间的空儿一会儿就没了影子。
“这是……这是要做什么?”樱桃四下观察,再加上吕大石的话,她心里其实已经大概猜到这两兄弟要做什么了。
“嘿嘿嘿嘿!”吕大石嘿笑两声,点上一锅烟,慢悠悠抽起来:“妮子,这就叫富贵险中求。上头人觉得做的滴水不漏,可是我们也能游刃有余,偷偷搞些小动作。这船货,上千斤沉,凭白少个百来斤,谁能晓得?这山头的那边住着一帮土匪,咱们跟他们早就打通了关系,每回船行到这,就留下点铁料,赚的钱两方平分。”
樱桃心道果然。
幸亏这一趟叫冷月他们回去了,没有再继续跟着。若不然,这样窄小的地方,叫他们怎么跟?自己又没有电话能跟他们说叫他们在外面等,到时候驶近了,万一两方人碰了面就不妙了。
“上头的人……是谁啊?”樱桃小心翼翼的问。
“那就不知道了。神秘的很,总是有中间人来传话儿。狗腿子多的是。”吕大石再吸一口烟:“不过等到了目的地,你可要守好嘴,这事万不能叫人发现了。否则就是一顿毒打,打完了,你还得接着给人家跑船。我有回见过他们是怎么打人的,啧啧啧,那叫一个狠毒,那叫一个惨……”
“听着挺吓人的……”樱桃暗道,这个领头人不但好手段,而且还是好狠毒的心。这样一来,只要他手下有大批这样的渔民,他就不愁吃穿,坐享其成。而如果一旦事发,这事也牵扯不到他。怪不得冷月他们要如此的费尽心思呢。
“那有什么,我跟你说,就算打死,大部分人也会跟我一样。若不,脑袋整日别在裤腰上却赚这点子钱,以后若是事发了,拿什么跑路去?”吕大石跟吕二石不一样,吕大石这人,一旦他认同了你,就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现在是真心将樱桃当儿媳妇来看待的,一心想要把她调教成这一行的传人。儿子不行,有个这样能干的儿媳,也是可以的。
“说起来,要么老二会这么急着想要下个儿子呢?他呀,就是担心着这事儿哩。不过这事再说起来,他上了你四婶子的床,也是对不住你四叔。不过妮子你放心,你即认了我这层关系,往后我再不会叫他乱跑你四婶家的院子。这个我说话还是算话的。”吕大石说着,一锅烟抽了一半,再伸手轻轻按一按,继续抽。
这事儿到了他跟里,变的这么简单。樱桃脸上堆着笑,又道:“那呆会儿我跟你们下船吗?”
“你想来不来呢?”吕大石是真心觉得樱桃这个儿媳妇不错,笑着问她。
“我不去,我害怕。”她的目标是两兄弟背后那条大鱼,不是这帮子山匪。不过说起来也叫人好奇,吕大石都不知道这条大鱼的身份,冷月又一直死追着这事,这个大鱼到底会是谁呢?
“行,不去就不去。呆会儿我和你二叔过去就行了,你就在船上呆着。妮儿啊,你二叔这人呢,就是疑心多了点,其它都是好的。他也是为着我们哥儿俩的安全着想,你别怪他。时间长了,也就好了。”
“哎,我哪怪他了呢,这事儿是该着的。”樱桃又笑。莫名奇妙就成了人家的儿媳,她的牺牲可真够大的。
两人正悄声说着话,甲板上‘咚’的一声,吕二石回来了。
这时候天色已然黑了下来,整个山都变成一片黑影,山上的杂草和野树也变的影影绰绰,山间回荡着前方急流的‘哗哗’声和山里野物的叫嚎,叫人听了,心中不禁胆寒。
“来了?”吕大石不再跟樱桃说话,转望向二石。
“来了。”二石点点头,身后跟上来四五个五大三粗,黑褂子黑裤子土匪打扮的大汉。
“大石爷。”其中一个朝吕大石抱抱拳:“小石爷上山,咱们当家不在,副当家说了,即然是你们来了,那就他来给办。”
“那也行。”吕大石灭了手中烟杆儿,放在一旁,挽挽袖子走到木梯旁:“那咱就搬吧。上回的买卖叫人怀疑了,这回咱们少搬点。”
“都听您的!”大汉看了樱桃一眼,并没有多问,跟在吕大石身后下仓去了。
“你在上头,不要多嘴,不要多事。”吕二石警告的望了一眼樱桃,也跟在后头下仓了。
没一会儿,几人从仓下扛上两根圆木来,‘哟喝哟喝’的看上去很吃力。
樱桃帮着打开门,几人就抬着圆木出了木屋,下了船,往山上走去了。大石也跟人抬着圆木,二石在后头跟着,两兄弟这一走,船上只剩了樱桃自己。
试探着走出木屋,周围一片漆黑。
樱桃拿出随身带着的竹筒子,拿绳子栓了,走到船舷边,系在一条伸过来的树枝子上,并掏出贴身的短匕,在树枝上刻了个记号。做完这些,她整理好衣裳,回木屋乖乖的呆着去了。
船上只有她一人,这样大好的机会她自然要抓住。这个地方虽然大船进不来,但小船是没问题的,等回去后,把方位和地方跟冷月描述一下,他应该能有办法查到这里。到时候也方便在这设埋伏。
坐了有一会儿,外头响起响亮的说笑声,吕家兄弟回来了。
吕大石哈哈的笑:“这小子,恁实在!”
二石的回答比较冷静一些:“他若不实在,咱们也就不会继续跟他做这买卖了。那样的话,他便是抢了咱们一船的货去又怎样?那小子聪明着呢,晓得那不是长久之计。”
两人边说着,边进了屋,樱桃老实坐在被铺上。
吕大石心情似乎很好,走到樱桃跟前,晃晃他的钱袋子:“你听听,响不?”
“大哥!”吕二石沉了眉,低声喝他吕大石正要说什么,外面甲板上响起‘咯吱咯吱’什么东西踩在木板上的声音,伴着一声冷笑:“好好好,你们兄弟好计策,好胆量呀,竟然瞒着上头,做这样的小动作。这事闹上去,少不得一顿毒打。幸亏我提早埋伏在这儿等着,不然,还捉不到你们这两条作弊的小鱼儿呢。这回上面可说了,再发现有偷料去卖的,要阉了,把宝贝留在他那儿,看看还有没有人不老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