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回廊上发呆,已经是春暖花开之时,可是心里却莫名的有些发凉。她心里还有许多话想说,可是当她发现不管她说的正确与否,那群人看待她的眼光永远带着一丝不满和嫌恶时,她忽然间什么都想说了。
伺候她的蝶衣说:“男人间谈事,不喜欢女人插嘴。特别是谈论政事时,女子更不得干预,这世道本来就是这样的,所以姑娘你根本不需要做什么。”
她明明是为了杜若好,别人不领情就算了,她有些不懂为什么杜若还要跟她生气。
“无聊死我了。”白薇轻声嘟囔道,伸手摸了摸自己抱在怀中的蛋,好像每次自己心里浮躁的时候,抱着这枚蛋就会觉得心里安稳一些,“什么女子不能干政嘛,小气,还是大人好。”
咦?她刚刚说了句什么来着?
还是大人好。
卧槽,她一定是最近没休息好,所以才会说出这么一句意味不明,乱七八糟的话来的。什么叫做还是大人好啊,还用着一种夸耀自家夫君的语气,喂喂喂,这真的没问题吗?是不是被颜华欺负惯了,下意识的自己就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变化了?
拜托了,白薇啊,你给我振作一点啊,最近你都不像自己了!
白薇这厢还在兀自发愣,杜若便已经带着二三幕僚走出了屋子,但见杜若神色复杂的看了白薇半饷,然后先是对着那几个幕僚说了些什么,就向着白薇走了过来道:“我要出门。”
“现在?”白薇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夜色正浓,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
“嗯,现在出去。”
“哦。”白薇轻声应道,面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变化,许是因为之前冷战的关系,白薇一时间不知道该和杜若说些什么,所以兀自有点尴尬的低了低头,避开了杜若灼灼的视线。
“我……我要去花街,我真的要去花街啊。”见白薇移开了目光,杜若忽然将声音放大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将“花街”两个字咬的尤为重。
拜多年的话本阅读经验所赐,白薇一瞬间就明白了杜若要去的花街是指什么。一时间白薇的面色变得极为奇怪,想着蝶衣的那番话,本来想说上两句的白薇话到了嘴边却成了一个极为简单的“哦。”
“我真去了啊,那里可是有很多女人的啊!”杜若一时间有些咬牙切齿,转身愤愤就离开了。看的白薇心里直摇头道:明明是和苏叶一样的面容,可是苏叶断不会做出这幅形容来。
一开始的时间里她还在执着于苏叶和杜若有没有关系的事情,可是后来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她渐渐地开始明白,苏叶就是苏叶,杜若就是杜若,没有谁可以取代谁。虽然现在望见杜若那一张脸,有时候还是会不小心走神,可是她的心底却已经有了答案。
杜若不是苏叶。即使杜若真的是苏叶的来生,可是连共同的记忆都没有的他,也再也算不上是苏叶了。
那么自己执着的不肯离开,又是为了什么呢?
白薇忽然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了,可是就是控制不了的想要去想很多的事情和东西。
“不要想太多,本来就是一个笨蛋了,还喜欢胡思乱想,真是的,你是有多无聊?”脑海里蓦地就响起了一个声音,明明是轻讽的话语,可是白薇就是能从中听出微妙的宠溺。喜欢捉弄她,实际上却很温柔的苏叶,现在关于他的神情,她开始慢慢地记得了,虽然还不全面,但是总算不是再失去。
这样的状态让白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渐渐的觉得沉重起来。
“哎,真烦啊。”白薇嘟着嘴不由得小声抱怨道。
就在这时,却听得一阵脚步声慢慢靠近的声音,白薇抬起头来,一眼就望见了有些不高兴的杜若:“那个……怎么忽然回来了?”
“我……我忘了带钱。”杜若不敢直视白薇的眼睛,敷衍的答道。
“哦,我带了。”白薇从容的从袖子里掏出荷包递到杜若手上,却不知道为什么此举不仅没让杜若高兴,反而越加生气的青黑着一张脸,大骂了一声:“白薇,你是笨蛋吗?”
“……”
这年头助人为乐都这么难了?
白薇微微蹙了蹙眉,过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却极为认真的开口问道:“杜若,你是不是对我抱有什么期待?”
杜若闻言忽然蓦地一愣,俊秀的面上涨得通红,却仍旧矢口否认道:“我才……我才没有呢,只是……只是有点……有点……”
“没有就好。”白薇不等杜若说完,便忽然开了口,声音淡淡的,面上一片清冷:“杜若,不要对我抱有期待,因为你的期待,我回应不了。”
“我……”
“我知道自己这样说有些不对,但是,既然是回应不了的期待,与其之后的伤心失望,不如一开始就没有那种期待比较好。这样的话,我也可以安心的留在杜若身边。”白薇的声音很轻很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杜若却是觉得每句话都深深地扎在了自己的心坎上,一阵生疼。
“如果早就有了期待的话呢?”杜若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究竟是什么情绪。
静谧的夜里,这句话莫名的有些突兀,可是白薇却像听不到一般,任由这句话在春日的空气里渐渐飘散,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是不是只要我不对你抱有期待,你就会留在我身边?”杜若声音低沉的好似在压抑的哭泣着一般。
白薇心里一阵不忍,可是却无法说出其他话语来,只能点了点头,如同往常那般轻声应道:“对。”
“白薇。”
“嗯?”
“记住你自己的承诺,留在我身边,要不然的话……我也会违背我的承诺的。”杜若背对着白薇说完这句话后,便孤身一人离开了,回廊上的灯笼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指向黑暗的方向。
夜依然很静,也不知道是谁轻声的呢喃了一句:“太过狠绝了。”